第二天,清源山小徑。
蟬鳴響徹草間,石溪水流滴答不停。
鬱鬱蔥蔥間,一群白衣隱隱可見。
他們三三兩兩,互相攙扶著,沿著石溪邊坐下歇息。
一邊啃食隨身幹糧,一邊嬉笑交流。
偶然幾人埋頭苦讀,片刻時間都不耽誤。
不遠處,雜草茂密的林中。
陳江宇附身在一顆大樹下,嘴裏吊著一根狗尾巴草,目光一直盯著這群童生。
一旁的李珣蒙著黑布,正大口大口喘氣。
那氣聲吵到陳江宇煩,扭頭罵了句:“你丫對著另一邊喘氣!”
李珣解開黑布,立馬伸出了舌頭:“大,大哥......這大熱天的,你讓我換夜行衣,我能不喘氣嗎?”
陳江宇眉頭捏成一字:“那不見我喘?你丫就是鍛煉的少。”
李珣委屈的嘴像個喇叭:“大哥,我這小身板咋跟你比......”
看李珣這不成器的樣子,陳江宇也懶得再罵。
正好這時,童生之中,有一個黃衣少女突然站到高處,她手中拿著一個滿滿的幹糧袋子。
聽不清她說了什麼,片刻之後一行童生都笑著鼓掌。
陳江宇皺了皺眉,嘴裏一動狗尾巴草換了邊。
“李珣,怎麼童生裏還有女人?”
李珣正用衣袖抹著汗,汗從他眼角滑過,聽陳江宇問連忙說:“噢,這個啊......有些富家公子會帶上女眷一同上京。”
陳江宇來了精神,指著黃衣丫頭,咧開嘴笑:“這麼說,那丫頭是富家公子女眷?”
李珣順著陳江宇手指,伸出脖子:“大概吧。”
陳江宇吐掉狗尾巴草,輕舔嘴唇:“好家夥,有肥肉啊!“
”注意這個丫頭,看她一會到誰身邊坐下,等抓人的時候單獨捆起來。”
李珣老實點頭,又問:“那,咱,咱現在動手嗎?”
陳江宇貓著身子到樹下,瞥了李珣一眼:“大白天,動什麼手?等下滿山追,你去還是我去?”
李珣撓了撓頭,又問:“那等晚上?”
陳江宇眯了眯眼,點了點頭。
隨後,他又掃過遠處:“這山上,到夜裏有那處可以落腳?”
“按他們的行程,到,到入夜應該能貓眼洞,那那地方可以落腳。”
陳江宇閉上眼睛,雙手枕在後腦勺靠樹:“就在貓眼洞抓人,一條道進出。叫人多帶點火柴,到時候洞口點柴熏他們出來。”
李珣咧嘴一笑:“大哥好計謀。”
入夜,月光傾灑山間。
林子蒙上一層藍灰色。
半山腰的洞中,傳來稀稀落落的人聲。
偶爾還能看見火光搖曳。
陳江宇一行已經等待多時了,他們一行三十多人,成半圓合圍洞口。
眾人就等待陳江宇一聲令下。
李珣蒙著黑布,半邊青斑更猥瑣了,月光下看起來像個狼人。
他目光緊盯著樹上的陳江宇。
此刻,陳江宇貓在樹杈正眺望洞口。
眼看最後兩名童生進入洞口,陳江宇眯起了眼,猛一揮手。
李珣胸口像是充氣一般,突然聲音高了八度:“兄弟們!動手!”
三十多人魚貫而出,大家提著火把圍了上去。
陳江宇像隻猿猴迅速下來,蒙上黑布,抄起家夥直追眾人。
那群童生聽見聲響,有三五人衝出洞外,又看見樹林間火光閃爍,爆發出尖叫。
幾人驚作一團,慌張亂跑,兜帽都掉了一地。
可還沒等他們來得及通知眾人,陳江宇的人就已經包上來了。
眼看走投無路,幾人全往洞裏鑽去。
陳江宇扛著大刀放慢速度,一切如他所料。
這時候,李珣卻大喊了一聲:“大哥,不好了,肥,肥肉往跑了......”
陳江宇猛一扭頭,樹林裏草動葉搖,兩個發白的影子,正往山下跑。
他把大刀甩向背上,邁開雙腿往著火光直追!
丟人事小,招來官府事大。
按大梁律,童生進京趕考,管轄區內必有知府人馬陪行。
但清源山地處三洲交界,誰都不想管,這才給了陳江宇機會。
可下了山就不同了,下了山之後就是青州府地界。
這肥肉又是富家公子,到府上通知青州府官員,不得把他生吞活剝?
雖然陳江宇惡名在外,可很多罪名都是子虛烏有,坐不實官府抓人。
可這回卻不同了,是真的帶人犯案!
要是這兩人逃出生天,那就是罪證確鑿。
到時候,為了貪功的青州知府,帶上官兵上清源山。
那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陳江宇步伐更快了!
他弓著身子似獵豹一般,從樹林間猛的竄出。
麵前一片平地,兩個瘦小的白影正隱沒其中。
陳江宇健步如飛,猶如獵鷹穿過樹林,很快就到了兩人的背後。
眼看兩步之遙,陳江宇猛喝一聲:“站住!”
一男一女被嚇了一跳,其中一人轉身過來,就一下子被陳江宇撲倒在地!
眼前照入秀氣英俊臉蛋,他發絲散落,兜帽脫落,明亮的雙眸布滿驚恐。
陳江宇眉頭一皺,惡狠狠道:“跑什麼!”
這時候,旁邊那個黃衣丫頭立刻大聲尖叫,上來錘陳江宇。
“鬆手!你鬆手!放開他,放開他......”
陳江宇瞟了一眼黃衣丫頭,罵了句:“閉嘴!信不信我殺了你家公子”
聽陳江宇囂張,黃衣丫頭叉起了腰,罵起來:“你敢!我家少......公子,是青州知府公子,你敢動手我讓你滿門抄斬!”
陳江宇聞言瞪大了眼,扭頭看地上那白麵小生。
“你?青州府公子?”
白麵小生眉宇一擰,聲音清亮:“正是!”
陳江宇沉吟下來,這要真如兩人所說,搶人搶到知府少爺?那事可就大了。
見陳江宇似乎被唬到,黃衣丫頭又指著陳江宇:“撒手!快撒手,你要是傷了我家公子一根毫毛,我......”
但陳江宇這時突然一抬手,直接朝黃衣丫頭脖頸上一揮。
啪的一聲,那黃衣丫頭眼白一翻,癱倒在地上。
白麵小生麵露懼色,聲音慌張:“你......你想幹嘛!”
陳江宇冷笑:“你說是便是,我要信你,我就是二傻子......”
說完,陳江宇再一抬手,把白麵書生也打暈過去。
他麻溜的把兩人捆好,裝入麻袋,心頭卻有些陰沉。
如果真是青州府的人,那隻能說明......李珣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