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芒劃著一道弧線,擊中薛長生的胸膛。
蒼術手中弓弦還在發出嗡鳴。
藺然然眼中是得逞的快意和濃烈的嫉妒。
尋陌要護著這群粗鄙武人,她非要他們一個個死在尋陌眼前。
她告訴蒼術,薛長生拒捕,死不足惜,況且朝野上下皆嫌惡武人,他殺了薛長生,是在立功。
蒼術愛慕她,又聽她挑唆,血氣衝頭,反應過來時,弓已離箭。
兩人臉色忽然煞白一片,被一股無形的氣勢籠罩。
看見底下遍地刀兵寒芒,都朝著塔樓上的自己。
排山倒海的殺氣撲麵而來。
蒼術手裏長弓落地,被那恐怖的氣勢駭的雙腿一軟,連連後退幾步。
明明隔得那麼遠,他卻感覺,自己方才離死亡那麼近。
“藺小姐!”
藺然然倉皇退步,落入了蒼術的懷抱。
驚魂未定轉頭,便見到一雙愛意幾乎掩藏不住的眼睛。
眼前女子小臉蒼白,冰冷的雨絲吹打在她鬢間,碎發沾濕在臉頰上。
她眼中是顫巍巍的驚惶。
看的蒼術心中一痛。
一群人衝上塔樓。
為首的顧參與蒼術都是紈絝,私交甚好,見到蒼術手握長弓,無奈道:
“陛下專門強調要活的,你怎如此莽撞......”
藺然然聽見皇帝親口說要活的,頓時有些慌了,眼裏泛起一層水光:“那怎麼辦......”
她將求助的目光投在蒼術身上。
眼神深處卻是戲謔和篤定。
果然。
蒼術深深看了藺然然一眼,不舍的放開攬住她細腰的手臂,豪氣衝雲道:
“沒事,箭是我放的,有事衝我來!”
說著,他彎腰抓起地上的弓箭。
張弓引箭。
又朝著倒在雨水血泊當中的長生補了一箭。
顧參在後麵大大翻了個白眼。
這個白癡!
“帶走!”
顧參一揮手,把蒼術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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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捉薛長生是皇帝的命令。
當夜,蒼術被打入大牢。
藺然然獄中去看他。
蒼術被壓在牢中,穿著白色囚服,身上雖無用刑痕跡,卻也狼狽的緊。
大牢不見陽光,蒼術聽見腳步聲,睜開眼隻看見一盞明亮的宮燈。
“蒼術......都怪我,都怪我!”
藺然然黛眉微皺,一雙含情目水光盈盈,似乎下一刻那會說話的眸子裏便要落下淚來。
蒼術頓時心疼的皺起了眉頭:
“不怪你,寒甲軍跋扈,隻是教訓他們一下,陛下不會拿我怎樣。”
他仰頭看著牢房外錦衣華服的藺然然,失神的微微抬起手,似乎想為她擦一擦眼角的淚。
藺然然如同女神,華貴、美好而聖潔,宮燈明亮的火光為她添了些不容侵犯的威嚴。
蒼術蜷縮在黑暗裏,身下是潮濕難聞的茅草。
她手執宮燈,成為他黑暗中的唯一光亮。
藺然然放下手中食盒:“聽聞你兄長曾經與寒甲軍並肩作戰過。”
蒼術點頭:“嗯。”
“寒甲軍那毫無仁義的虎狼之師,可有什麼......把柄?”
蒼術目光一閃,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他告訴藺然然:
“那人屠有一塊貼身佩戴的玉佩,是她一位已逝的異姓兄弟的遺物。你去把那東西取來,定有大用。”
藺然然眼中劃過一抹異彩。
她壓下喜悅,又和他說了些有的沒的,隨即離開了。
上了轎子,藺然然盤算了半晌,唇邊釀起一抹陰毒笑意。
後日的冬獵,正是她最好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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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未,天光大晴。
尋陌騎著宮中上好的汗血寶馬,隨著聖架進入皇家圍場。
茂密叢林間,已經築起了聲勢浩大的帳篷群。
尋陌眼神警惕的四處掃了一圈。
三天圍獵。
還不知又要出什麼幺蛾子。
就這一瞥,她看見不遠處的校場中,一群華服公子在踢馬球。
顧朝晨昂藏七尺的身姿,瓊林玉樹般的氣質,瞬間跳出人群,紮到了尋陌的眼。
正巧顧朝晨遠遠聽見聖架降臨,往這邊望過來。
尋陌騎在一匹通體玄黑毛色水滑的寶馬上,暗藍朝服遮蓋了誘人身軀,一襲大紅色披風耀眼而威武。
顧朝晨一眼便看見了人群中同樣極為顯眼的尋陌。
隻見尋陌從遠處望過來,似乎是看到他了。
兩人目光遙遙相對,尋陌迅速轉過頭,還瞥了瞥嘴角。
晦氣玩意兒。
顧朝晨瞬間黑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