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為什麼拒絕我?”
梁宴時清冷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耳垂縈繞著溫熱的氣息。
“我有喜歡的人。”
陳醉毫不掩飾的說道,她知道梁宴時這句話指的是什麼,她是第一個拒絕梁宴時親手遞上的名片的女人。
不僅沒有接受,甚至當著他助理的麵把名片直接撕了。
普通人都受不了這般侮辱,更何況他是梁宴時,生下來就高傲的存在。
話音剛落,她好似聽到梁宴時輕哼了一聲,轉瞬即逝,大概是她幻聽了。
不過他怎麼會介意她的心在哪兒,他要的從來都隻是人。
天蒙蒙亮,房間裏才有了少女平穩呼吸的聲音,臉頰上殘留的淚痕,雲粉蒸般的肩頭肉眼可見的青紅捏痕,像是破碎的瓷娃娃,身邊的男人早已不見了身影。
臥室外。
陳醉裹著昨日皺皺巴巴的裙子走出來的時候,看見外麵的男人,真正理解了什麼叫做衣冠秦獸。
梁宴時一身裁剪得當的高定西裝,額間的碎發打理的一絲不苟,神情恢複了往日的冷峻和深不可測。
程逸雙手捧著一個文件夾,站在他麵前彙報著什麼。
梁宴時餘光瞥見遠處少女的身影,抬手示意程逸。
“送一套女人的衣服過來。”
程逸聞聲,下意識看向臥室的方向,有些驚訝,陳醉竟然在這裏過夜了,從前的那些情人從不會被留下,都是天不亮就被送走的。
“好的,老板。”
他不用細問,隻是一打眼就知道兩人昨晚發生了什麼,陳小姐那副樣子,還真是楚楚可憐。
明明是她主動聯係的自己,說要見梁少,這會兒又裝什麼懵懂無知的小白免。
程逸對她的印象並不好,用盡手段想攀上自家老板的女人,他見多了,欲擒故縱這一招實在高明。
陳醉小聲說道。
“不用了,我不需要衣服,送我回家。”
這裏,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程逸走到門口又被喊住,有些為難的看向自家老板。
“送她回去。”
片刻,梁宴時沉聲說道,墨色眼眸注視著麵前的少女。
陳醉不願再跟他有過多的交涉,徑直往房間外走去。
程逸快步跟了上去。
從身後打量了一眼麵前的少女,清冷,高傲,破碎,怎麼也不能將這樣的女人跟梁宴時從前的那些情人放到一起相提並論。
瘦小的身軀好似有股很強大的力量支撐著,他想起來了,一周前,梁宴時派他調查陳醉的身份,海城陳家的大小姐,父母雙亡,寄人籬下,如今陳家的掌權人是她的伯父伯母,她成年後就搬出去住了,母親好像不是A國人,是個外國人,還是雇傭兵出身,怪不得陳醉如此高傲。
給人當情人,雖說不是什麼好女人,但卻是個可憐的女人。
如果不是父母雙亡,寄人籬下,她大概也不會如此自甘墮落,陳家雖遠不及梁家,但也是海城有頭有臉的人家,經營一家小公司也夠一家子人衣食無憂了。
車子停在了一棟破敗的別墅前。
整棟別墅被大火燒過,一扇完好無損的窗戶都沒有,約莫有四五層,隻是被燒毀了大半的牆體,隻有門口的杏樹被大火燒過後又重新生長,茂密的枝葉遮蔽著大半個院子。
“陳小姐,你怎麼會住在這裏?”
程逸不可思議的問道。
堂堂陳家的大小姐,怎麼會住在危樓裏,而且還是郊外,這裏連車都打不到,人煙稀少,十分荒涼。
“這是我家。”
陳醉又說了句感謝的話,拖著疲憊的身軀往裏走去。
她不想跟別人解釋了,她該怎麼說,這棟危樓是媽媽留給她唯一的東西了,也是她現在唯一傭人的東西。
表麵上,她是陳家的大小姐,寄養在伯父家,可事實上,是伯父一家借著撫養她這個由頭,霸占了原本屬於她的財產。
母親的珠寶首飾,父親的公司......隻要是有價值的東西,伯父沒有不收入囊中的。
這棟危樓已經燒毀了,他們不稀罕,索性就沒讓人來拆毀,放任陳醉在這裏自生自滅。
平日裏他們不會跟陳醉有什麼往來,更不會送錢給她,這麼多年,她是靠著變賣外麵樹上的杏子和危樓裏一些殘缺不全的擺件為生,有些是母親生前買下的一些奢飾品,即使被大火不同程度的焚燒過,還是有人願意花錢收下的。
程逸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立刻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這樣的地方怎麼能住人,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
陳醉回到房間裏,窗戶是用一些殘碎的布條封住的,一張諾大的公主床床頭床腳都被大火熏黑了,床上沒有床墊,隻有一條毯子鋪在上麵,角落裏整整齊齊的疊著一床被子,四周的牆體不同程度的灰,半截衣櫃裏掛著幾件衣服,白色的體恤,淺藍色的牛仔褲,不再合身的校服。
從水井裏打了一桶水,毫無感情的衝洗身體,如同機器人一般,身上的痛,已經讓她感覺不到井水刺骨的冷意了。
眼眶裏盤旋著的晶瑩的淚珠是此時唯一帶有溫度的東西。
如果母親在天上看見她今日的所作所為,一定會罵她吧,母親那般高傲的人,怎麼會允許她為了兩百萬出賣自己的身體。
她當年便是因為陳醉的父親背棄誓言,出軌傭人......
想到這裏,陳醉的心絞痛著,重重的閉上了眼睛,任由冰冷的井水衝刷著身軀,白如凝脂的身軀漸漸被凍得發紅,片刻才穿上衣服,裹上僅有的被子蜷縮在硬邦邦的床上。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她心裏如此想著,才好受了點,不知過了多久,沉沉的睡了過去。
院外,程逸把照片和信息一同發給梁宴時之後才開車離開。
原來陳家人一直在虐待陳醉,表麵表現的一家人十分幸福,伯父伯母對她寬容大度,堂姐對她細心嗬護,那些新聞報道不過是陳家人的陰謀。
而真正的事實是,隻有公眾場合,必須要陳醉出席的時候,伯父一家才會派司機來接她,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她,在外人麵前最足功夫,再給她些錢,讓她不敢對外人亂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