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生之事，本就變化無常，則以平常心對待，要求太多，反倒失去更多。一早起來，早餐已備好，清茶薄餅，勝得過大魚大肉。

吃過早餐，我見陸小玉雙目雖然失明，但是對這道觀內的一切都很熟悉，若不是我早已發現她失明看不見，還真不覺得她是個盲人。

有時候，人眼盲心不盲，眼睛越是看不見，心越能感知外界，比常人要領悟得多。

陸小玉與我年紀相仿，可能比我大上幾歲，可能因在山中修行多年，皮膚白皙，頭發很長，烏黑如墨，垂在腦後，頭發上別了根玉簪，一身白衣，玲瓏有致，倒是有幾分仙氣。

見她全程不說話，我想了想，問道：“你在這裏幾年了？”

“二十年。”她說，“五歲來這裏，已有二十年了。”

聽她語氣，似乎也厭倦了這裏的孤寂，聽我問起了，她也毫不猶豫的回答，但語氣冰冷，並非毫無感情，隻是不常與人談話，顯得有點生疏。

“二十年，五歲來的，那你今年二十五了，我二十二，你比我大了三歲，我得叫你姐姐。你姓什麼？”

小玉語氣幽怨道：“姓陸。”

我嗯了一聲，但忽然覺得太巧了，問道：“你也姓陸？”

“對，我也姓陸，這不奇怪，姓陸的人多了。”

我點點頭，她說得對，天下姓陸的人多了，整個南陽就有幾十萬人姓陸，想到此，我便不再多問了，我也聽出來，小玉有點不耐煩了。

正巧，妙法來了，今天的妙法和昨天比起來，顯然要疲倦很多。業火燒身，不是尋常事，若不是有道袍阻擋，如今的妙法可能已魂飛魄散。

見我們沉默，妙法說道：“都吃好了嗎，那就去觀外看看，不知道你昨天所說的孤絕宅，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觀內走出觀外，再到東邊圍牆下，路程看似很近，實際上要繞過一個山丘，再經過一片樹林，要走半小時才能到。

小玉眼盲，出了觀門行動就有所限製，因此我們沒把她帶上，出觀門的隻有我和妙法二人。

我心中對小玉的姓氏十分好奇，因為在吃飯的時候我看她麵色陰鬱，三火不旺，丹鳳在頰，薄唇貝齒，倒是孤絕命，若不是這道觀護佑，恐怕早已夭亡，於是好奇問妙法：“妙法師父，不知道小玉到底是什麼人？”

妙法聽後，似是回憶起往事，說道：“她呀，說起來還是你姐姐，隻不過，這其中有一段陳年往事，正好還有一段路才到，我便說給你聽聽，其實這話我早晚要對你說的，你不來，我也要下山告訴你，如今也巧了。”

我點點頭，聽著妙法說了件和我相關的陳年往事。

說是陳年往事，其實離現在也不遠，我九歲那年，我父母和我換命而亡，我十九歲時，我爺爺也是如此，和我換命而死，之後，我便孤身一人。

但在我剛出生沒多久，我爺爺自野外撿回來一個女嬰，天煞孤星命，命太剛硬，但獨自一人活不過六歲，就算活下來，也是疾病纏身，孤獨終老。

但我爺爺心善，將她帶回來之後，費了很大心思養至五歲，眼見她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麵色慘白，毫無血色，正好爺爺與妙法師父有些仙緣，於是就把她送到了觀中，靠三清護佑，命倒是保住了，可眼睛瞎了。

“眼不見渾濁之物，命不受天地管轄。”妙法說道，“這也是她的命，天煞孤星，命裏剛硬，在野外凍了三天沒死，在你家活了五年也沒死，到了我這觀中活了二十年還是好好的，但命裏孤獨，除非......”

我聽妙法話裏有話，忙問道：“妙法師父，除非什麼？”

妙法看了我一眼，說：“除非有陰命者與她成婚，她常在三清前供奉，為陽命，你是命裏屬陰，她的命正好能護你的陰命，你的陰命又能配她的陽命，陰陽結合，天地一對，再無他者。這也是你爺爺曾經跟我說的話，如果他有不測，就把這話轉達給你，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一聽，心想這是把我和陸小玉配成一對了？聽起來是好事，但仔細一想，我和陸小玉一非青梅竹馬，二無感情可談，從見麵到現在，還沒過二十四小時，如此荒唐的婚事，今後能幸福嗎？

但轉念一想，我爺爺留下這些話，也並非沒有道理，陸小玉的確是剛硬之命，所謂天煞孤星，尋常人還真沒辦法配她的姻緣，也隻有我這陰命不怕死的，才有這資格，說起來，老天爺似乎給我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這事，以後再說吧，不過陸小玉也已二十五歲了，女大三，把金磚，她雖然是你姐姐，但和你並無血緣關係，這門親事倒是可以，隻是以後你萬萬不能把這婚事的緣由告訴她，天機一道破，那就不靈了。除非破了百煞。”

我說道：“現在我都沒反應過來，妙法師父，這事是真的嗎？”

“難道我還能騙你？”妙法一揚眉，“好了，我們到了。”

說話間，我們已經來到了觀東的這快荒地上。這裏長了許多槐樹，老槐樹引鬼，因此雖然是白天，這裏也陰風陣陣，陽光穿透不進來，讓人很不舒服。

到了地方之後，妙法問我：“瞧出什麼了嗎？”

我看了看此處地，和旁白的白雲觀，觀旁圍牆有偏門，略有放長，汙穢文昌位。在圍牆內一定有個廁所。於是我問道：“圍牆裏是不是有個廁所？”

妙法點頭道：“是有五穀歸一之所。”

我說道：“汙穢文昌位，廁所大開。環境比較孤立，住宅空蕩，少有人出入。住在這裏的人輕則絕後，重則灶早亡，幸好有三清鎮場，才讓你和小玉二人安然無恙，但常年身體空蕩，主虛而不攝入，氣旺而血虧，特別是對女人，極其不好。”

妙法聽了冒出一頭冷汗，問我道：“那怎麼破？”

我說：“破法倒是有，但是破了之後，過段時間，這孤絕宅還是會再出現，還是會影響到觀內風水，觀為道，內有三清，觀倒是沒有什麼，隻是在這裏麵的人，可就慘了。不然的話，白雲觀這些年，不會隻有你和小玉二人。”

妙法聽後頻繁點頭，正要說話，突然間，妙法眼白一翻，臉色煞白，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我見了之後，被嚇了一跳，再看此處，心道不妙，原來這裏還有個十三孤絕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