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聽她那麼一說，心道不好，該來的還是來了，但來得也太快了些。於是問姐姐什麼意見。本來姐姐不想再聽戲了，聽我一說，也有些猶豫，侯胖子知道我的能耐，但很少見我出手，也很好奇，慫恿我幾句，我幹脆順水推舟，也就答應了。

陰陽命者不碰陰陽事，我隻是指點，不參與實際行動，到時候怎麼做怎麼做，還得她家裏人請人來辦，我就充當個師爺的角色。

路山問了那婦女，老壽星家姓陳，我一聽，原來是陳家，早些年榨豆油的，跟我太爺爺還搶過生意，後來我太爺爺改看風水了，他家一家獨大，生意越做越火，攢了不少家底，很有錢。

後來到了我爺爺這代，也就沒再管榨油的事，也不認識陳家的人了。

老壽星家在河邊，屋子沿河而建，他家就是水路屋，這些我之前就看出來過。水路屋三麵環水，濕氣很重，雜穢較多，所以影響到旁邊的人家，誰離得近、誰壽長誰倒黴。

到了老爺子家裏一看，家人已經開始準備“搭頭”了。

搭頭是農村鄉下喪服的一種，就是在頭上頂塊白布，根據子孫後代遠近而分長短，兒子搭頭最長，得拖地，而且分左右，左長右短，和勒在身上的細麻繩長短配合起來，叫“三長兩短”，意思是家裏人升天了。

穿孝有講究，古時候叫“披麻戴孝”，身上披著麻衣，頭上戴的那才叫“孝服”。社會發展快，有些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經過一再簡化，披的麻戴的孝就演化成了“搭頭”。

老爺子有六個兒子，三個女兒，六個兒子就到了三位，還有三個不知道在哪裏。三個女兒就來了一位，就是和我接觸的那位中年婦女。

他家家裏頭的恩恩怨怨我管不著，不管來多少人，有人主事就成。見我來了，他的一個年紀較大的兒子來到我麵前，遞了支煙，我一看，喲嗬，還是軟中，我不怎麼抽煙，但還是把煙接了過來。

這叫“喪煙”，你得接過來，意思就是你的事我接了。他也知道規矩，見我沒動作，也就把煙放在了我手中，我接過來叼在嘴裏，他立即為我點煙，我吸了兩口，再把煙扔了，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兩個小時之前，老爺子看戲看得好好的，突然就暈了過去，醫生來過了，就讓準備，不用往大醫院裏送了。”年紀較大的男人說道。

我點點頭，問道：“你怎麼稱呼啊？”

“陳大豆。”

“噗嗤！”在我旁邊的侯胖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男人看了他一眼，顯然有點不高興，我則是立即開口，為侯胖子這混小子解圍：“醫生怎麼說的？”

“醫生說腦梗了，沒辦法，要麼開顱，但老爺子九十九了，明天就是百歲大壽，瞧著時間，馬上十二點了，老爺子的大限怕是到了吧？”陳大豆說道。

我聽他的語氣完全沒有悲傷的意思，心裏十分不爽，但我說了，人家的家事，我們破煞師不能過問，這是規矩。

我再次點頭，說：“都站到三米開外的位置上去，我看看再準備點什麼，我說你們記。”

那中年婦女立即說：“老爺子這是真要歸西了？小神仙，能不能讓老爺子開口說幾句話，他這一輩子把錢撰得人特別緊，我們這些當兒女的，又不能強要存折，得問問存折和密碼啊，要不然的話他這一閉眼，得，我們白忙活！反正他也是要走了，我們也不是不孝順，是吧？該問得還得問，你多費心。”

我聽了覺得渾身長刺，紮得我心疼，人他媽能現實到什麼程度，這就是例子！

我沒出聲，來到老爺子旁邊看了看，剛走到老爺子旁邊，我忽然覺得眉心之間一痛，隨後兩眼一黑，周圍的環境變了，仿佛都成了黑白色，隨後，我便看見老爺子身邊，竟然站著兩個小人影兒！

一個小人影兒捂住老爺子的嘴，另外一個掐住老爺子的喉嚨，看來是要把老爺子帶走了。

我心裏一跳，這他媽是小鬼索命啊，當即轉身來到門外，盯著水麵看了看，水路屋三麵環水，濕氣重能影響活人，但最為重要的，水路屋裏有水鬼，就是說死過人，而且還不少。

“小神仙，看出什麼來了？”那中年婦女跟著我走了出來，“我是他大女兒，我叫陳菜花，有什麼不能說的，都跟我說，我做得了主！”

我聽了，心中冷笑，但也沒揭穿她。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原本我已不打算再管陰陽事，但這時候老爺子在我麵前被小鬼捂死，我也看不過去，於是一咬牙說道：“為我準備黃橋清米，另外還有兩個撥浪鼓。”

“啥？”陳菜花一愣，“準備啥？”

“黃符兩張，紅色的筷子一雙，三碗清水，陳年大米一斤。”姐姐在我身邊解釋道。我點點頭，“千萬別忘了撥浪鼓。”

陳菜花還想問，我怒道：“快去，撥浪鼓就是小孩玩的那種，一搖咚咚響的！你要是想早點問出存折和密碼，就趕緊去！”

陳菜花一聽，腳下像安了馬達似的，立即跑到家中，指揮陳大豆去置辦這些東西去了，她又跟著我，寸步不離。

過了一會兒，陳大豆來了，東西準備齊全，但大晚上的，沒地方找新的撥浪鼓，正好他家兩個孩子一人玩了一個，但已經壞了一個，拿過來交到我手中。

我一看，有生於無，先用著再說。

隨後，我對陳大豆和陳菜花說：“等會，我說什麼你們做什麼，不叫你們抬頭，千萬別好奇去看！侯胖子，你把我姐姐帶到一邊去！我姐姐要是再丟了，我絕對饒不了你！”

侯胖子聽我語氣就知道事關重大，立即小心翼翼的扶著我姐姐要到一邊去，我姐姐不想被他碰，就讓他拉著她身上我衣服的衣袖，站到一旁。

這時候我再看老爺子，眼珠子已經開始上翻了，小鬼捂得瓷實，再不把它們解決掉，老爺子還真過不了百歲大壽。

想到這，我立即將黃橋清米四樣擺好，隨後燒了符扔到了清水當中，小鬼見了“食祿”，都他媽讒，立即過來搶食，還沒開吃，我便聽到門外有孩子哭聲，隨後見兩個孩子衝了進來，要搶我手中的撥浪鼓。

“陳豆芽！陳豆花！不要過去！”陳大豆看得直冒冷汗，想要阻止，但已經晚了，這兩孩子冒失的衝進來，正好把老爺子麵前的黃橋清米給踢翻了！

隨後，那兩隻小鬼沒了食祿，一見這兩個孩子，頓時上了他們的身！

我心道，壞了！這下更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