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亂的腳步聲還夾著些話音。
“是這裏嗎?”
“這馬車......有人捷足先登了?”
“等等等等,我出高於市場價雙倍的價格。”
人還未進門,喊話聲就飄進了院子裏。
在眾人探尋的目光中,一位穿著窄袖錦邊服飾的男子出現在了大門前。
來者穿著時下最流行的胡服,再看他腰間配飾,應是個富裕的商賈。
李二與魏征一打眼便將這人身份猜得七七八八。
但隨即疑惑又爬上心尖,這些商賈最就算真有貨物要進,也是去市場行當采購,怎麼跑到這偏遠山村來,高價購物?
李幼薇也不管呆愣的一屋子人,時刻謹記這夫君出門時候的交代。笑臉迎上前去,溫聲詢問:“貴客上門所求何物?”
來人連忙調整呼吸,雙手拱禮:“聽聞此處有千斤陳茶,特來采購。”
他環視了院裏非富即貴的幾人後,又高聲補充道,“我這裏願意以兩倍的市場價收購這批陳茶,也就是兩千兩。”
他抬手比出兩個手指,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有人出價賣茶,院子裏的人臉色都各不相同,李二的驚愕不同於魏征與皇後,他隻是眉頭微挑,隨即就猜測,這人是秦川請來的托。
旋即給了侍衛一個眼神,貼身侍衛心領神會,悄悄溜出了門去。李二淡定抬手,整理袖口,心緒卻飛舞了起來。
剛和長樂打賭,這商販就上門,哪裏有這麼巧合的事情。看我不抓你個現行。
李二這邊還想著怎麼揭穿秦川的假麵,那邊李幼薇已經開口拒絕了,“不行,價太低了,裏麵有一千斤的茶葉,全數打包,三千兩,一分不少。”
小公主錦衣玉食養到大,尊貴的氣度總不是一身布衣能掩蓋了去的,所以一開口倒是真有一副談判的樣子。
而院子裏這些養著她長大的人,都沒有見過她這樣。
長孫皇後還覺著,小公主對於銀兩和市場行情沒有概念,連忙將她拉到一旁小聲說。
“你把茶葉賣出去不就行了?為何不見好就收,別到時候生意黃了。”
李幼薇隻是拍了拍她母後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轉頭對著愣在原處的商販補充道:“對了,我夫君說了,明日就不是這個價了。”
“怎麼?是加是減?”
“每日加價百兩。”
本還在猶豫的人,眼睛提溜轉了兩圈,與身邊小廝嘀咕了幾句後,便像下定了某種決心,痛心開口:“行,成交。我現在要提貨。”
人帶著小廝剛上前,想要去搬茶葉,卻被李二伸手攔住。
商販見有攔路虎,一下著急了起來,“你幹嘛?想抬價?”說時遲那時快,反手就將一遝銀票塞進了李幼薇的懷裏。
“我錢已經給了,交易已經成了,你可不能破壞了別人的買賣。”對方一副生怕生意黃了的架勢。更是加深了李二心裏的疑惑。
“你這穿著體麵的人,怎麼幹這種勾當?”李二開口語氣不善,向來是認定了他這人是一個托。
但是魏征還是願意給君上留一條退路的,便開口道:“兄台莫著急,我家老爺的意思是,你這明顯是虧本的買賣啊,新茶過半個月就上市了,你這著急買陳茶,莫不是要以次充好?”
“你......”莫名其妙被潑了一身臟水,商販有些生氣,但是看著對方人多,也不好正麵與人衝突。
反口陰陽到:“有些人別自己的小九九想著,就往別人頭上安。”
“妹子,這裏你能不能說了算,銀子你可收了。”商販顯然是著急提貨的,但是這個攔路虎,看著這個妹子好像也搞不定。
正犯愁間,一男子跌進了院子,倒在眾人腳邊。定睛一看,不是別人,真是剛剛受了李二指示在周邊巡查的侍衛。
隨後踏入院門的是一位穿著布衣,袖口褲腳挽起,一手提著魚簍一手扛著魚竿的青年人,款款走進院裏。
“我娘子當然說得算!”
剛剛秦川遠遠就看見自家門口又是拉貨車又是馬車的,馬上明白生意上門了。
哪裏想到快走幾步,就出來一個帶刀家夥,可能是某個富貴人家的家丁,二話不說反手就要來抓他,還好他機智,將其製服。怎想到門口就聽見有人為難娘子。
自然是開口為娘子撐腰。
李幼薇見出去大半天的夫君回來,立馬變身守巢小鳥雛,目光炯炯地朗聲喊道:“夫君,你回來啦?”
這一聲粘膩的叫喊,直接讓李二的臉綠了一個度。
秦川自然是感覺到院子裏氣氛不對,但是一時間也沒有捋出個頭緒,便開口:“怎麼?陳茶已經搶手到要欺負我家娘子,強買強賣了?”
李二的目光剛從灰撲撲爬到一邊的侍衛身上收回,就對上了秦川探究的目光。
他無所謂地彈了彈身上不存在的灰,沒有開口。
旁邊已經給了銀錢的商販見有能做主的人立馬開口:“我給了銀錢,正要去搬貨。這人攔著,你給個準話,賣給誰。”
“這茶誰也買不走,你這家夥想要壞了新茶上市的市場秩序,和我一起去見官。”
李二話音一出,帶著威壓,院子裏突然靜默下來。
秦川卻是一個不怕事的:“我想這位官人,可能是有些誤會。”
見李二油鹽不進的模樣,他也不著急,邊走到水井邊整理自己的衣著,邊輕飄飄丟出一句話:“今年新茶能不能上市還兩說呢。”
一石激起千層浪,一院子人,也就隻有那商販沒有被他的話所震驚,連忙附和:“江南已經下了半個月的大雨了,那邊茶葉欠收,我們早早下的訂單,如今根本供不上貨。”
魏征見李二轉頭瞧著自己,連忙上前耳語。
“這半個月我們都在找公主,自然信息滯後,不過出發前的確聽說江南的降水不同往年,隻是不知下了半個月。”
李二將信將疑,但身為帝王,他也不好正沒有證據給人亂扣帽子,隻能鬆口:“若是正常買賣,你們自行交易,我不幹涉。”
秦川見已經沒人阻攔,李幼薇又手裏捧著銀票,便也退都一邊,看著對方裝貨的同時,也不忘和李幼薇耳語。
“娘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