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非辯駁之由,當以事而論。”
說話的那位夫人訕訕一笑,不敢再多言。
謝世子如今可不止是位世子,還是位年紀輕輕的都察院禦使,聖上麵前的紅人。
隻是這姑娘家的口角之爭用都察院那一套未免有些太過嚴苛。
薑綰搖了搖頭。
“道歉便不必了,不過沈姑娘,恕我多言提醒你一句。”
“你所說身上那塊屬於夫君的玉佩似乎是假的,我這塊是夫君所予,有他獨有的記號,不信你可問問夫君。”
薑綰晃了晃腰間的玉佩,眾人這才注意到,她腰間別著的正是謝州的玉佩,方才因披風擋著倒是沒瞧見。
好端端的忽然提起了玉佩,尤其是沈雲芝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身上帶著的是謝州的玉佩,眾人便不免有些多想。
沈雲芝幾乎快站不住,都無法去思考薑綰為什麼會知道她身上有塊玉佩。
她沈雲芝是要光明正大的、三媒六聘的嫁給謝州,而不是要汙了名聲。她知道今兒若是解釋不了這事,日後但凡有些什麼,旁人都會多想。
思及此,沈雲芝勉強揚起笑容,把那玉佩拿出來,白玉色的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顏色倒是越發的光亮。
“玉佩的確是當年安哥哥所贈,原是想物歸原主的,卻不想一時沒站穩牽扯到了謝夫人,抱歉。”
話已出口,沈雲芝便是再不舍,也挺直了脊梁骨,姿態端莊。
如此瞧著,倒真像是與謝州沒了瓜葛,一副清清白白的模樣。
一旁的謝州沒否認,也算是默認了。
薑綰無辜一笑。
“原是夫君早年所贈,那的確是我不清楚了。”她回頭嬌嗔的看了謝州一眼,聲音嬌軟。
“你我從小有婚約,怎麼也不曾聽夫君提起過沈姑娘,我一上京,夫君便急急的娶我進門,若早知有沈姑娘這般天仙似的人物,我可不嫁你。”
一句話砸的眾人皆懵,也就謝州的神情還算平穩。
“婚......婚約?”張婉儀更是懵了,剛一出口,便恨不得再把自己隱形。
沒聽說過謝世子有什麼婚約啊!不都說是薑綰心術不正,故意在謝世子麵前落水,引得謝世子相救,故而有了肌膚之親,這才成婚的嗎?!
薑綰笑而不語,看沈雲芝那搖搖欲墜的模樣,隻覺得心底暢快。
她說的再多,也不如謝州的話有分量。
她不說,眾人自然而然的便看向另一位當事人。
謝州眉頭都未皺一下,隻覺得手心裏的那抹柔軟冷的異常,不由握緊了些。
“父母之約,已有數年。”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原來竟是真的有婚約。怪不得薑綰一個小小鏢局之女竟能嫁給謝州做世子夫人。
瞧謝世子這模樣也是歡喜的,不然怎會這般護著。
如此一來,嫉妒之說簡直是無稽之談。
也不對,好歹謝世子真送了沈姑娘玉佩呢,自小的婚約也比不得青梅竹馬吧。
眾人八卦的眼神閃閃發亮。
薑綰捂唇輕咳。
今日目的已達到,她方才那一番話加上沈雲芝的表現,足以撕開沈雲芝完美人物的一角。當沈雲芝開始‘不完美’,那麼有些事情發生的時候才能夠自然而然。
而她,日後不會再背負搶人夫君、手段下作的壞名聲。
縱使她出身不高,但她亦是謝州名正言順娶的。
旁人都道她運氣好能夠嫁給謝州,卻不知當初她上京是來退婚的。
丞相府的牡丹宴終是如鬧劇一般散了場。
不同於前世,老夫人得知消息後趕過來,不由分說的便定了薑綰的罪,而後便以負責為由帶沈雲芝回侯府小住。
這次,老夫人和沈老夫人相談小聚無人打擾,等知曉時,謝州已帶了薑綰回府。
在沈老夫人麵前落了個沒臉,老夫人也隻得匆匆離開。
彼時,薑綰一言不發的回了庭州院。
身子不適還忍著演了這麼一圈的戲就為了那點好名聲,她也當真是豁出去了。
進了屋她就進了被褥裏,把自己裹得嚴實,綠蘿一直在府中等著,盆中的炭火就沒熄,立刻放到她周圍去。
一直捂著的甜粥也端了上來,溫度正適合。
“宴席上都是冷的,夫人吃的可多?這怎麼還有些酒味,莫不是喝酒了?!”
綠蘿正嘮叨著,冷不丁聞到薑綰身上的酒味,頓時就急了。
“沾上了些沒喝。”青柚連聲解釋,轉頭卻又是一臉幽怨的盯著薑綰。
“謝六不在,夫人您使喚奴婢也成,何苦與人摔了一跤,您這身子骨可比不得旁人,傷到哪兒可不值當,更何況您這身子還不舒服呢。”
青柚還要再說,綠蘿拉了拉她,二人瞥見進來的謝州,頓時斂了聲音,收拾好後手腳麻利的出去了。
謝州在薑綰邊上坐下。
“既是不舒服,待在府中便是。”
薑綰表情冷了下來。
方才的心底舒暢此刻都成了不痛快。
“老夫人都派了趙嬤嬤來給我立規矩了,點明了要我去,我若不去,老夫人一個不敬長輩壓下來,莫不是夫君要去牢裏見我?”
國中重孝,卻非愚孝。
薑綰也就是這麼說說,刺謝州一句罷了。
老夫人最是好麵子,便是去族裏也不會鬧到官府去,所謂家醜不可外揚。
謝州聽出了她的不愉快,思來想去隻有方才在丞相府裏一事,故而出聲。
“那玉佩是我多年前所有,因有裂縫碎了遂扔之,當時沈姑娘恰在,伸手討要便給了。”
一個碎了的玉佩本就是要扔掉的,沈雲芝開了口,兩府素有來往,謝州便是再冷情,也不會在那時拒絕幾歲的孩子。
誰曾想多年後沈雲芝還能拿出看不出修補的完整玉佩來。
“玉佩方才已讓謝二取回碎掉處理了。”
薑綰暗地裏對他翻了個白眼。
剛才那麼多人的時候不說,這會兒一句一句的倒是話多。
不過他這也算是解釋?
很快,薑綰便想明白了。
多半是謝州覺得她因此事而牽扯,所以心有愧疚才會對她解釋。
思及此,她眼眸一轉,再抬頭時,眸中已有水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