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別衝動。”寧姝喜艱難地靠在寧言風的身上站了起來。

“說不準是我們冤枉了姐姐呢？姐姐自小被養在寺中，又怎麼會有認識旁人的機會？”

她垂下眼簾，苦笑道：“況且太子殿下是那樣風姿綽約的公子，我若是姐姐是絕不會舍著殿下不要，去與旁人私通的......”

寧言風冷笑一聲，“我看正是因為她自小被養在寺中，懂什麼三從四德，潔身自好？”

“一心想著攀高逞能，仗勢欺人，說不準她正是在那寺中認識的那私會奸夫，否則又怎會對其如此信任？！”

寧姝喜微不可見地勾了勾唇，又很快恢複成了怯生生的模樣。

“要不，要不言風你想辦法去查一查？”她似是難以啟齒，“若此事為真，我們便告知父親處理，若此事為假，我親去向大姐姐負荊請罪，絕不連累言風半分！”

寧言風道：“三姐姐這是說的哪裏話？”

“三姐姐向來心善，若不是看的仔細又怎會萬般無奈下尋了我？”

“冤枉這種事，也隻有寧姝慕那種私心頗重，冷血涼薄之人才能做得出！看她前幾日的模樣，分明就是得了靠山，要將庶母與你趕盡殺絕！”

說到這，他心中明悟，陡然浮出了些自鳴之意。

“放心，此事就交給小爺去查，我倒要看看，那同寧姝慕無媒苟合的究竟是哪個奸夫？”

到時候人證物證具在，就是父親也不能仗著她是未來太子妃便胡亂包庇。

太子妃的位子，終歸是會回到三姐姐的身上的！

眉頭倏爾舒展，寧言風高聲道：“來人！”

寧姝喜莫名，“言風這是......”

“三姐姐身邊的丫頭也真是沒眼色，聽到屋內這麼大的動靜都不知曉進來一觀。”

匆匆踏進門扉的素月腳步一頓，立即自扇一掌，“是奴婢懈怠。”

寧言風冷哼一聲，“這次便算了，將此處好好收拾了，再重新給三姑娘布一次朝食。”

說完，他轉向寧姝喜，“三姐姐且寬心在府中等著，此前在寧姝慕處受的辱，看小爺怎麼幫你找回來！”

睡眼朦朧地來，風風火火地走。

寧姝喜目送那一道懷著豪情壯誌的身影遠去，這才緩緩抬手擦去了臉上的淚痕。

“真是蠢。”素月示意門外的二等婢女進來收拾殘局，自己則小心翼翼地扶著寧姝喜坐到了妝奩前。

銅鏡中是一張柳眉若遠山青黛，杏眼若秋波盈盈的臉龐。

寧姝喜左右端詳了一會，突然不輕不重地問，“素月，我好看嗎？”

“姑娘自然是好看的。”

“撒謊。”寧姝喜的目光直直地透過銅鏡盯著垂著眼的素月。

“你看都沒看，又怎知曉好看？”

說著，她點了點自己的眉，“眉形上佳，眼韻上佳，唇嘛，不過中品，結合起來好似還行，可......”

可卻更多地沿襲了溫氏的小家碧玉，而非衛國公寧昊的俊逸。

以至於哪怕被養在嫡母名下，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旁人，她隻是個庶女，隻是個妾室所生的庶女！

寧姝喜眸中恨意陡生，狠狠將手中攥著的簪子砸到了地上，“她是怎麼發現的？”

“每日的藥渣都被悄悄取走，她前兩日分明毫無懷疑，又是如何知曉那藥方之中少了一味地黃草？”

寧姝喜一把攥住素月的衣襟將人拉到了眼前，“蠢物，你可有好好去問一問溪木院中的賤婢，那個叫露風的貼身婢女究竟有沒有弄到證據？！”

“姑娘恕罪，”素月利索跪下，“昨日那露風回來後，白灼就親去了永利當鋪一趟。當初您吩咐錢掌櫃將東西當的是活當，連帶著當票都早已被人取走了。”

“那被奴婢收買的婢子說大姑娘昨日親自動手在院門的水缸中撈出了些東西，若沒錯，那應當就是姑娘給予錢掌櫃的簪子與手鐲。”

寧姝喜甩手冷笑，“果真是沒一個中用的。”

“堂堂公府公爺被自己的女兒一言一語便輕易震懾，溫氏那個蠢物更是隻有口頭功夫。”

“還有那個婢子，拿了我的好處，看著證據落入寧姝慕手中也不知動作，真是廢物！”

素月頓了頓，“姑娘，李府醫的家人還在我們手中，要不要......”

“要什麼？”寧姝喜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我們本就是通過錢三吩咐李謹辦的事，家人隻不過是讓他在事情沒辦完前管住自己嘴的籌碼。”

“可現在人都已經被寧姝慕送進了刑部，就是為了自己的性命，諒他也不敢多說什麼。待得他今日被放出來，直接將人騙到城外與他家人一起解決了就是。”

“倒是那個錢三......”

當票便是契約憑證，上頭寫明了當戶名諱，被寧姝慕看到縱使最初想不到那錢三究竟是何人也，也總有隱患。

素月遲疑道：“姑娘當時戴著冪蘺，又自稱是溫氏派去傳話的，錢掌櫃不一定就能識出姑娘的真實身份。”

“而且，仁壽堂是溫家的鋪麵，錢掌櫃怎麼也算是溫家的人......”

姑娘若是真對那錢三動了手，恐怕會惹來溫家的視線。

將溫氏當作由頭行事雖是保險，但一旦暴露，不僅僅是會失去溫氏的憐愛，還可能引來溫家的敵視。

“那又如何？左右還不隻是個奴才。”寧姝喜思慮片刻有些不耐煩，“現今畏首畏尾，來日他被人逮住了去同溫氏對峙，遭殃的還不是我？”

無論是意外死在蘭香班那位女支子的床上，還是被賭坊的人追到家中毆打至死都好。

她迅速下了定論，“盡快派人去將他解決！”

帕子被隨手丟在素月臉上，又緩緩滑至地麵。

她低聲應道：“是。”

......

“大姑娘，到地方了。”

自寧昊書齋離開後，寧姝慕幾乎是與寧言風同時離府。

很快，車夫的吆喝就讓在車輿中閉目小憩的人緩緩蘇醒。

寧姝慕戴上暮雨遞來的冪蘺，在攙扶下下了車輿，刑部的朱紅宅門之內剛好傳出頭梆尾聲，有內衙遞出鑰匙敞開衙門。

暮雨隨意逮了一個應卯衙役說明來由。

此行為的是李府醫。

其雖說牽涉毒害公府貴女之事，但到底是未遂又尚未定罪，在暮雨表明身份又給了好處後，衙役並未為難，直接將兩人帶到了牢獄內。

李謹同一眾不知犯了什麼事的刑犯關在一處。

暮雨皺了皺眉請求，“這位大哥，可否將此人帶出，我們姑娘有幾句話想單獨與他說。”

說著，又遞上一荷包碎銀。

這些都是寧姝慕往日裏的例銀，從前三年不出府也用不著，積攢到現在倒是派上了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