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城西公墓。

白蘇趕到那裏的時候太陽剛剛升起來，墓園裏空空蕩蕩的沒有什麼人。

她走到父母的墓前，發現那裏雖然冷冷清清的，但是墓碑被人擦得一塵不染，而且居然有人在墓前放了鮮花和糕點。

白蘇的淚水一下子就湧出了眼眶，三年了。

這三年來，她頭一次來到父母的墓前，卻沒有想到，居然還有人會跟她一樣，惦記著爸爸和媽媽。

當年白家一朝落敗，所有跟白家曾經交好的人，都樹倒猢猻散。

昔日裏走得近的老部下，有的坐牢了，有的出國了，剩下還在江城的，也不敢再提白家之事。

大家都道，白家是得罪了了不起的大人物，所以才遭到這樣的滅頂之災。

所以誰也不敢跟白家再扯上任何關係，就連白蘇父母的葬禮，都是秘密發喪。

白蘇因為受不了刺激，渾渾噩噩地病了半個月，就連父母最後一麵，也沒能見到。

一想到這些，白蘇就悲從中來，淚水止不住地從她的眼中湧出來。

“爸爸，媽媽，你們說過要保護蘇蘇一輩子的......”

她說不出話，隻能站在父母的墓前，手掌輕輕撫摸過墓碑上的照片。

她永遠都忘不了，出國旅遊前，媽媽的嘮叨和爸爸的叮囑，那竟然就是他們跟她說的最後的話......

就在她沉浸在這些思緒之中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小聲的問候，“五小姐，是你嗎五小姐？”

的聲音白蘇認得，她雖然說不出話，但是對聲音卻極其敏 感。

因為太過激動，她全身都繃緊了，想回頭，卻又惴惴不安地待在原地，生怕這隻是自己的幻覺。

“五小姐——”

那聲音走近了一些，這是一個略微有些滄桑的聲音，他伸出手，試探性地拍了拍白蘇的後背。

白蘇小心翼翼地回頭，當看到那張熟悉的麵孔的時候，她的眼淚不受控製地一串串從臉頰上滑落。

“林叔，是您嗎林叔？”

她激動地打著手語，因為太緊張，手語的動作都盡數變形。

兩個人眼神相交的那一瞬間，彼此就已經認出了對方。

林叔是白蘇父親的左膀右臂，也是看著白蘇長大的人。

“是我，五小姐，這三年來，你受苦了。”

林叔走上前來，仔細端詳著白蘇的麵頰，喃喃地說著，“五小姐，你瘦了......”

他對她的印象，還一直停留在三年前，那個有些嬰兒肥的小姑娘身上。

可是三年過去，她臉上早就沒有了嬰兒肥，身上更是瘦得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一樣。

“林叔，謝謝你，謝謝你還記得爸爸媽媽。”

白蘇一連做了好幾個感謝的手勢，林叔擺擺手，“這都是小事，不值一提的。”

“林叔，你最近還好嗎？”

她伸出手去，替林叔撣去肩頭的灰塵，林叔拉住她的手，也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頭發。

“我都挺好的，隻是我聽說，你嫁進了陸家，在陸家可不比從前在家了，你要自己多保重才是。”

白蘇那場一個人的婚禮，很快就傳遍了江城，她甚至成為了整個江城上流社會的笑柄，林叔也有所耳聞。

“不用擔心我，我過得很好。”

看著林叔心疼的眼神，白蘇心中有些後悔，出門的時候沒有給自己化個淡妝，現在她的臉色應該很差吧？

但她還是努力地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跟小時候一樣撒嬌地伸出手，環著林叔的胳膊，靠在他身上。

“那就好，那就好......”

林叔點了點頭，露出幾分欣慰的笑容，但臉上的擔憂總是揮之不去，“隻是陸家不比尋常家庭啊，你在陸家一定要小心謹慎才是......”

說起陸家的時候，林叔總是帶著幾分疑慮。

白蘇起初以為這隻是因為林叔擔心她在婆家被欺負，但林叔臉上欲言又止的神情卻讓她想要探究更多。

“林叔，你是知道一些關於陸家的事情嗎？”

她將詢問的目光落在林叔身上，林叔卻答非所問，“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隻要你以後好好過日子就好。”

他身上的別扭明顯得讓白蘇都感受到了，兩個人互相都有很多話想說，可是近鄉情怯，都不知從何說起。

兩個人坐在一起，沉默了良久。

白蘇抑製不住，小聲地啜泣著，林叔撫著她的背，“孩子，想哭就哭出來吧！”

她抱著林叔，終於肆意地哭了出來。

三年了，她頭一次這樣痛快地哭。

她哭了好久好久，感覺好像要把身體裏的水都化成眼淚一樣，白蘇終於停下了哭泣。

“林叔，關於三年前白家發生的事情，您知道些什麼，請您都告訴我吧！”

白蘇頂著哭紅的眼睛，跟林叔打著手語。

林叔無奈地抿了抿嘴，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都咽了回去，“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五小姐，人要往前看。”

“五小姐，這三年，我去過幾次喬婉那邊，想要看看你，可是他們總是說你不在，現在看到你還活著，我就放心了。”

“可是，如果我不清楚過去的事情，我沒有辦法往前看。”

白蘇搖晃著林叔的胳膊，央求著。

直覺告訴她，林叔知道很多關於白家當年的事情。

她之所以能在那樣惡劣的環境裏苦苦支撐這麼多年，就是因為，她不是為自己一個人在活著。

“現在我還活著，我更應該為爸爸媽媽和哥哥們做點什麼，不是嗎？”

她堅定地望著林叔，這樣的眼神，終究讓林叔敗下陣來。

“可是，五小姐，這些事，又哪裏是我們能改變的......”

林叔頹廢地舔了舔嘴唇，他現在滄桑的模樣，跟三年前意氣風發的模樣比，簡直判若兩人。

猶豫再三，他還是對白蘇說了實話。

保鏢在不遠處等著白蘇，他將白蘇拉過來靠在肩上，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三年前，白家的事情，似乎跟陸家有關。”

白蘇的眼睛猛地睜大了。

“但是這些事我現在查得也不是很清楚，五小姐你不要太往心裏去，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自己保護好。”

震驚過後，白蘇垂下眼簾，點了點頭。

“陸家葉茂根深，我們隻有先保住了自己，才能談以後的事，五小姐，您一定要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