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這麼一咋呼,夏瑾才認出來,他是宋芊芊的學生,某個班上的班長,經常往她們辦公室跑送材料。
宋芊芊不在的時候,她還幫著對接過幾回。
寧焱給夏瑾介紹:“剛才就是他帶我來的一食堂。”
夏瑾點頭“哦”一聲,而後突然反應過來:“不是......我——”她正要澄清自己與寧焱的關係,那男生就一臉“我懂的”的表情,壞笑著跑遠了。
夏瑾氣得跺腳,一時忘記了身份,嘟囔著埋怨寧焱:“都怪你打岔!”
寧焱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無辜地看她:“我怎麼了?”
仿佛一拳砸在了棉花上,夏瑾捂住胸口,獨自消化心中的鬱憤。
“沒怎麼。”她轉過身去,故作認真地看向前方高掛在窗口上的菜單,“你看看想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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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焱不知道是本身吃得少,還是壓根吃不慣,點的菜很少,大部分還都是蔬菜。
夏瑾食量雖然算不上大,但和他對比起來,就顯得有一些“能吃”了。
她不無懊惱地想:下一次一定得讓寧焱先點,絕不再聽他要看她點的作為參考的鬼話!
然而她雙眼冒火、直勾勾盯著寧焱碗裏的行為成功引起了他的誤會。
寧焱夾起最麵上的一片娃娃菜,徑直放進了她的碗裏。
夏瑾一愣,不明所以:“嗯?”
寧焱回以同樣困惑的表情:“你不是想吃這個?”
夏瑾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合適,兩人一時陷入沉默的對峙。
“喲,真巧呀,夏老師,寧總!”宋芊芊幽靈似的端著餐盤出現,一屁股坐到了夏瑾旁邊。
“我說夏老師怎麼臨時放我鴿子呢,原來是跟寧總有約了~”她笑得陰陽怪氣,放在桌子下的手毫不留情地在夏瑾腰間掐了一把。
疼得夏瑾五官立時皺成了一團,強行忍著才沒發出聲音。
她絲毫不懷疑:是剛才那個男生告的密。
而宋芊芊也不負他所望的,一收到消息就跑過來“興師問罪”兼看戲。
對待宋芊芊,寧焱竟也是好聲好氣的:“對不住宋老師了,改天我和夏老師一起請宋老師吃飯賠罪。”
夏瑾又是一愣:“嗯?”
她雖然知道他的意思是他們倆都對宋芊芊有愧因此需要一起請吃飯賠罪,但他這樣的表述,難免讓人感覺曖昧。
最善於捕捉曖昧的宋·嗑糖大師·芊芊海豹式鼓掌:“好啊好啊!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倒是一點也不客氣。
寧焱卻麵露難色:“今晚不行,約了客戶聊公事。”
“啊......”宋芊芊遲疑片刻,不死心地問:“那周末呢?”
“周末應該可以。”寧焱看向夏瑾:“夏老師呢?”
被兩雙滿含期待的眼睛盯著,除了“可以”,夏瑾也說不出別的話。
宋芊芊自顧自地訂下時間:“那就周六晚上!周日不上班,我們可以玩晚一點~”
此話一出,夏瑾頓感不妙。
“你打算玩什麼?”她警惕地瞪著宋芊芊。
宋芊芊裝模作樣地衝她拋了個媚眼,神秘一笑:“到時候你就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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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芊芊先他們倆一步吃完離開,美其名曰給他們多留一些獨處的空間。
夏瑾看著周圍成群的學生,懷疑她是對“獨處”這個詞有什麼誤解。
更何況——她與寧焱也不需要獨處。
從食堂出來,夏瑾問寧焱:“你車停哪兒了?離這裏遠嗎?”
“不遠。”寧焱衝著前方揚了揚下巴。
夏瑾順著看過去,除了一排顏色不一的共享電動車,什麼都沒有。
忽然一個荒謬的想法在她的腦子裏形成:“你該不會是騎電動車來的吧?”
寧焱點頭:“騎電動車比開車方便。”
夏瑾這輩子見過寧焱騎自行車、騎摩托車、開不同品牌不同型號的汽車,卻從沒見過他騎這種小巧秀氣的共享電動車——甚至她都想象不出來他坐在上麵會是什麼樣的畫麵。
寧焱仿佛沒注意到她異樣的目光,熟練地掃碼解鎖一台電動車,並從車前的小筐裏取出那個傻裏傻氣的頭盔戴在腦袋上。
清澈愚蠢的模樣,像極了成大校園裏隨處可見的大學生——比他自己大學的時候,還要更像。
夏瑾花費了許多力氣,才壓下不住上揚的嘴角。
她單手握拳,抵唇輕咳一聲,進行例行詢問:“寧總今晚有應酬的話,晚飯還需要我安排嗎?”
“不需要。”寧焱坐上電動車,頓時比夏瑾矮了一截。他隻能仰起頭看她,而恰巧一陣風吹來,帶起的不知道什麼東西迷了他的眼。
眼睛難受地閉上,他正要抬手去揉,手腕卻猛地被一隻溫暖柔軟的手給拽住。
寧焱的身體驟然僵住,包括心跳,都有一瞬間的驟停。
呼吸不自覺地放輕,除視覺外的其他感官也在這一刻無限放大。
他聽見夏瑾說:“哎——別揉!”
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從她的語氣裏,他聽出了關心、著急,還有一點點的——或許是他幻覺的嬌嗔。
寧焱不敢動。
他害怕動了,便會打破這美好的夢境。
夏瑾這會兒也在恍惚。
實在是因為,寧焱閉著眼、不設防的模樣太乖、太乖了。
乖得她心底那些陰暗的綺念再度不合時宜地滋生。
半晌沒有聽到夏瑾的聲音,寧焱試探地呼喊:“夏瑾?”
夏瑾一下子醒過神,應:“我在。”
寧焱動了動覆在眼皮下的眼球,可憐巴巴地提醒她:“我的眼睛難受。”
夏瑾不由犯了難。
製止他用手去揉眼睛完全是她下意識的動作,畢竟她從小到大都被這樣要求。
思考片刻,她給出建議:“你試試擠擠眼?看看能不能擠出點眼淚,把臟東西衝出來?”
寧焱照做,幾次之後,他氣餒地癟嘴:“不行,還是難受。”
“那......”夏瑾緊張地舔舔唇,聲線有些不穩:“你要不嫌棄的話,我幫你吹吹?”
寧焱安靜得如同一尊雕塑。
誰都聽不到,他胸腔裏的心跳劇烈得仿若擂鼓。
握緊的掌心沁出一層細汗,沙啞的聲音從幹澀的嗓子裏擠出,像是在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