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時間已是深夜。

混著黃泥水的糖漿渾濁黏膩，沿著覆蓋著稻草的漏鬥緩緩落下。

“滴答，滴答”落在缸底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仿佛有催眠的效果。

李輕燕再也抑製不住困意，也不顧剛剛的生氣，直接趴在了周度肩膀睡著。

感受著肩膀上的溫度和微微的鼾聲，周度升起些許感動。

若非是關心自己，堂堂一個大小姐，又怎麼會在這個地方過夜。

不過在催眠作用下，他的眼皮也愈發沉重。

......

“周大哥！快醒醒！”

也不知過了多久，急促的呼喊在耳畔響起。

周度睜眼一看，陳六子滿臉驚喜的站在他麵前，“周大哥快看，糖......好多糖！還有糖霜！”

隻見經過一夜沉澱後，猶如晶瑩的白糖掛在漏鬥上。

至於黑糖和紅糖，則在瓦缸涇渭分明的兩層。

看著眼前的一切，周度心中一動。

成了！

“怎麼了？”

李輕燕也從睡夢中醒了過來，揉著惺忪的雙眼。

可當她注意到瓦缸裏的景象，俏臉上瞬間被震驚占據。

“這怎麼可能！”

在她記憶裏糖霜隻有薄薄一層，可現在單是眼前所見這恐怕有不下五斤！

不待她反應過來，周度就朝她口中塞了一口白糖。

霎時香甜入口，甜味止不住在口腔中彌漫開來。

周度滿臉笑意的問：“味道怎麼樣？”

感受到著白糖的滋味，李輕燕眼中大亮，幾乎是下意識道：“好甜！比糖霜還填！”

雖然模樣和糖霜幾分相似，可比記憶中的糖霜更加甜蜜，並且口感綿密。

她從沒吃過這麼甜的東西！

足足回味了好一會，李輕燕感覺有些不真實：“三哥。這糖霜真是你做出來的？”

周度沒好氣道：“不然還能是憑空生出來的不成？”

“我們是不是要發財了？”

李輕燕也意識到到了其中的商機，兩眼放光。

有了這個白糖，或許三哥真能在一個月內還掉債務！

這時陳六子也是將滿缸糖清裝成擔，興衝衝的上來道：“周大哥。算好了，一共二十斤黑糖，十斤紅糖，五斤糖霜。”

“尤其是這糖霜，肯定能大賣！”

說這話的時候，陳六子摁耐不住的喜色。

“不錯！”

周度點了點頭。

雖然這種出糖率不及前世，在這個時代也算是產量極高了。

聽著陳六子的話，李輕燕嘟起嘴，認真道，“願賭服輸，我答應你一件事。”

周度噗嗤笑出了聲，沒想到這妮子竟然還記得這事。

看著已經被裝成一擔的糖，一個念頭在腦海中浮起，他轉頭朝李輕燕壞笑道，“六子還要留在這製糖，不如你幫我把這擔子糖挑出去賣吧。”

“你要我當擔夫？”

聞言，李輕燕俏臉上露出一抹怒容。

氣勢嚇得周度一縮脖子：“這可是你自己答應的，你要不願意就算了。”

“去就去！”

李輕燕狠狠一跺腳，就真去打算去拿擔子。

可當她手即將觸碰到擔子的時候，一隻手已經接住了擔子。

“好了，還是我來吧。”

搖了搖頭，周度還是將擔子挑起。

他隻是開個玩笑，根本沒打算真讓李輕燕一個女孩子當挑夫。

可當他真正接手時才發現困難。

明明隻有幾十斤的擔子，卻如同小山一般壓得他喘不過來氣。

“三哥，你行麼？”

看著周度吃力的表情，李輕燕眉眼不由得露出擔心之色。

“男人不能說不行！”

周度一咬牙，硬生生的將擔子挑起，朝門外走去。

看著周度挑著擔子的踉蹌身影，一股莫名情緒浮上心頭。

自己這表哥，真的變了不少。

陳六子屋外不遠處就是苦街的早市。

可這才不過幾步路的距離，就已經是氣喘籲籲了。

幸好有李輕燕時不時的幫扶，才勉強來到街頭。

讓周度不禁感慨這副身軀太弱了些。

才是早上，苦街上就已是熙熙攘攘，不少商販就支起了攤子。

直接來一個空地上卸下擔子。

二人這一身與周圍擺攤平民好不搭調的裝扮，也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注意。

周度這個皇子在這條苦街上頗有名聲，有不少人認出了周度。

“這不是三皇子麼？”

“怎麼親自來這街上擺攤了？”

......

對周圍的指指點點，又看了看身邊沒走幾步路就氣喘籲籲的周度，李輕燕微微蹙眉。

她有些擔心周度這樣嬌身慣養的能賣得出去東西麼。

可周度卻絲毫不以為意，做生意嘛，不寒顫。

“賣糖咯！上好的糖啊！”

隨著周度一聲吆喝聲，印證了街坊們心中猜測。

這三皇子，還真是來擺攤的！

頓時不少人聚集過來。

皇子擺攤，這可是難得一見的新鮮事。

“三皇子，你真做出糖來了？”

很快，就有個婦人湊近攤前，有些驚異道。

這婦人周度見過，姓張，同樣是苦街上的街坊，似乎是個絲綢鋪的老板娘。

“沒錯，昨夜剛做出來的。”

周度微笑著點頭，又問，“張姨可是來買糖的？”

“以前我家糖是從老陳家買的，我想買些紅糖。”

張氏點了點頭，還是提醒道，“三皇子，生意歸生意。若是糖不好，我也不會買的。”

“放心吧，張姨。哪能讓您吃虧，給您先嘗嘗，不用錢。”

周度笑著打開擔子，露出裏麵堆砌整齊的糖塊，掰了一小塊紅糖遞給了張氏。

張氏放進嘴中一嘗，這紅糖味道比一般紅糖更加純正，口感豐富許多的同時，還沒有半點廢渣。

綜合來說，味道比起她以前買的好的不止一點。

她情不自禁道：“好俏的糖。什麼價格？”

“黑糖一斤五十文。紅糖一斤一百文。白糖則是一斤五兩銀子，張姨要買多少？”

周度不假思索的答道。

“三皇子，這價格貴了些吧？”

張氏麵露正猶豫之色。

這個價格，比一般店鋪裏的還要貴上兩成。

“是貴了一些。不過我這紅糖可不單能吃，還有能滋補養顏的作用。”

“滋補養顏？”

張氏一愣。

“張姨您嘗過我這糖，肯定也發覺我這紅糖和一般不同之處了吧？實話說我這糖不論是燉棗燉梨都有滋補養顏的功效，自然也要貴上一層。”

周度認真解釋道，緊接著又話鋒一轉，“張姨，您看看您這緊致可人的皮膚，多少女孩都比不上。肯定要這樣的上品紅糖才配得上您這樣的富貴人呀。”

“哈哈，三皇子，你真會說話。”

張氏對一般的商販誇獎早就免疫，可當這話從一個皇子嘴裏說出來時，她還是眼睛樂得眯成了一條縫。

再者確實如周度所說，他這糖確實別有一番風味。

想到這，在心中思索一番後，張氏終於下定決心：“好，那給我來十斤紅糖。”

“好嘞！一兩銀子！”

周度嘿嘿一笑，當即著手切糖。

而一邊的李輕燕已經看傻了眼。

這還是自己那個木訥的三哥麼？

“燕兒，愣著幹嘛？收錢呀。”

直到周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才手忙腳亂的開始收錢。

有了第一個客人光顧，後麵做起生意就簡單多了。

越來越多的客人上來問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