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引舟心臟有了一瞬間的觸動,但是很快回想起她的所作所為。
眉頭不由得再次皺起,冷聲開口:“溫心羽,事到如今,你還想搞什麼花樣?”
聽到他的質問,溫心羽隻覺得心臟再一次被生生撕裂。
尊嚴讓她不能再次說出祈求他的話,可是她也明白。
這是她最後一次,為了愛他而放下自尊的妥協了。
溫心羽斂眸,她伸出三根已經被凍紅的手指,“我不想搞花樣,我也沒有力氣搞花樣,我真的就是想要給那段不會圓滿的婚姻一個Happyending而已。還有我明天就離開北城了,不打算再踏足北城,往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視野裏。”
盛引舟凝眸對上她那雙清澈的眼睛,倏地太陽穴繃緊,他好似穿過她的眼眸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身影。
他緊了緊手,極力保持清醒。
盛引舟這段時間,頭總是不時脹痛,仿佛是一股被封印的力量想要穿透隔斷層,湧入他的記憶中。
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那是屬於他的記憶,隻不過是不知道何時丟失了。
睡夢中,也總會夢見一個清甜的小女孩,笑眯眯地喊著他。
夢中的那張臉,和溫心羽竟然驚奇的重合到一起。
有個荒謬的想法——溫心羽沒有騙他,她是真的當年救了他的小女孩?
這個想法很快被他否掉,溫心羽怎麼會是那個小女孩?
她不過是個滿口謊言,隻會通過家族來逼人就範的女人而已。
溫心羽見他神色不是很好,脫口而出:“你不舒服嗎?”
她一向關注他的一舉一動,他稍稍不一樣,她都能察覺出來。
盛引舟張嘴想拒絕,可是不知怎的,拒絕的話語梗在喉嚨裏。
他好像無法拒絕她的請求。
盛引舟眉心緊皺,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確定你能說到做到?”
溫心羽心沉入海底,被海水泡發的酸澀,眼眶泛紅,不知道是因為他到最後還是質疑的話,還是因為夜裏的風吹的。
幾秒鐘後,她看了看他俊朗的麵容。
“你放心,我沒有騙你的必要。”
“上車。”他打開車門,讓她上去。
她說:“能去後麵的公寓嗎?”
溫心羽眼裏是希冀,“那個房子高度剛好,是冬天賞雪的好去出。”
冬天夜色侵襲地快,盛世集團周圍一圈的路燈亮起,將白雪照射的剔透。
盛引舟沒有開口答應,也沒有拒絕。
鬆開握著門把手的手,邁著步子朝著通往公寓的小徑。
溫心羽跟在他後麵,看著他寬大的背影,隻覺得心裏更加苦澀了。
不是她的,終究不會是她的。
她該是時候清醒了。
溫心羽,十多年的愛戀,最後一無所有,何必要堅持了。
雪地裏留下一行爭取的腳印。
任誰看去都覺得是一對恩愛的情侶。
事實上,他們是一對已經離婚的夫妻,並且以後不會再往來。
雪下的更大了。
溫心羽忽然停住腳步,伸出紅彤彤的手,攤開掌心,接住落下的雪花。
盛引舟感覺到身後腳步聲遠去,以為她在搞花樣,扭過頭就看到她傻愣愣杵著。
“做什麼?”
溫心羽回神,快步走到他身邊。
“我之前聽過一句詩,叫‘霜雪覆過頭,必定共白首’,你知道嗎?”
那是她讀書時代聽到的,一直都覺得很浪漫。
“不知道。”他嗤笑,“你還挺迷信的。”
溫心羽自嘲道:“我的確是迷信的。”
“我之前聽說對著極光許願也能實現,所以蜜月旅行我一個人出現在芬蘭,等來了極光,但是願望不曾實現。”
她倏地笑了,“這個必定也是假的,怎麼一起淋過雪就能白頭偕老呢?我們都離婚了,明天之後再見麵也是陌生人了不是?你我都是有未來一起白首的人,但不是你也不是我而已。”
溫心羽仿佛是真的放下了,所以她能灑脫地講出這番話來。
也不是為了刺激盛引舟,是發自內心的。
晚間的雪裹挾著風,她穿的不單薄,但夜裏還是沒能抗住風雪。
一陣風吹來,她打了個寒顫,原本垂在兩邊的手,舉到嘴邊哈氣搓著。
“很冷?”
溫心羽愣住幾秒鐘,換做是以前,她肯定會脫口而出不冷。
現在不會了。
“是挺冷的。”
她摁住他想要脫掉大衣遞給她的手,“不用,很快就到了,你別感冒了,我賠不起也不想被指著鼻子罵。”
盛引舟卻還是脫掉衣服披在她身上。
“你睜眼說瞎話的功夫倒是一直挺有水平的。”
從盛世集團到公寓不是很遠,但也有一段路程,他們走的不快,根本沒有到。
溫心羽望著披在身上的大衣,笑出聲來。
說實話,她還是很愛盛引舟,並不想看到他生病。
這次的晚餐,也是她求來的,她不敢奢求什麼,也不想再留戀。
在醫院的那段時間裏,她接到了妹妹溫心安的電話。
妹妹說:既然做好的決定,那就不要變卦,你已經在他身上浪費很多年了,別再執迷不悟了。
是啊,不能再執迷不悟了。
她躺在病床上,渾渾噩噩地將她愛盛引舟十多年裏的每一件時間都想的清楚,他確實沒有心,以至於他從來不曾感動半分。
也可能是,她實在是過分任性,仗著家裏有點權勢,所以誤以為想得到的就一定會得到。
可是,這個世界並非是想象中的世界,不是虛構的。
落得今日的下場也是她應得的。
兩人不知不覺成了肩並肩。
溫心羽吸了吸鼻子,“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和你還能如此平靜地一起行走在街道上。”
他們那次見麵不是他冷眼相待的?
她早就習慣了,今天倒是讓她不習慣了。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溫心羽想這次她來對了。
往後他們會不會重逢?或者是真的老死不相往來,她都不再有遺憾了。
盛引舟沉默著。
溫心羽再次說:“我真的沒有那麼討人厭。”
走進公寓電梯前,他說:“是。”
不知道在回應哪一句。
溫心羽隻是笑著,心裏也帶著惋惜。
他終究還是不曾記起來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