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歲歡附和著安氏，隨即就朝豆蔻囑托：“去告訴府裏的所有下人，讓他們都給我記住了，不準再喊他之前的名字。”

豆蔻福身領命：“是。”

事情本應結束了，但江歲歡餘光一瞥，剛好看見楚承誌滿眼怨恨的盯著自己，那目光仿佛將她拉回了前世，她當初那樣真心地教導他，撫養他。

可到臨死前，他同樣是用這樣的目光報答自己的。

“等等！”江歲歡起身走到楚承誌麵前，居高臨下，楚承誌不敢與她對視，匆忙收回自己的眼神，隻能聽到女人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侯府有侯府的規矩，不是什麼樣的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牢獄之災可免，皮肉之苦就必須受著，依照家法，應罰二十大板，老夫人，您覺得呢？”

“他還是個孩子......”

江歲此舉歡不是為了讓老夫人選擇，她徑直打斷了老夫人想說的話：“府中哪個家仆不是年幼時便入府的？若人人都以這個借口求饒，我們侯府早就被人搬空了！”

“來人，拖下去，打！”

擲地有聲的話語驚得楚承誌渾身一抖，連滾帶爬的就要掙脫：“老夫人......我不要，老夫人我......”

老夫人知道，事情鬧到這一步，家法是躲不過的，眼看楚承誌就要暴露身份，她匆匆給周嬤嬤使眼色，後者立刻會意，趕緊捂了楚承誌的嘴下去領罰。

慘叫聲在侯府後院回蕩了很久，江歲歡一直在觀鶴堂坐到板子打完才回去，這期間，老夫人的臉色可比戲好看。

當天夜裏，蓉兒就旁敲側擊的說，楚承誌起了高燒。

彼時江歲歡坐在桌前翻看著賬本，聽完頭也不抬：“府裏有郎中，老夫人不是也將他接到自己院裏去了嗎？還來告訴我做什麼？”

“夫人，可家法畢竟是您下令用的......”

“怎麼？你還想替他頂罪不成？”江歲歡將賬本猛的拍在桌上，蓉兒立馬跪地求饒。

待她離開，江歲歡也沒了心思繼續看賬本，她望著窗外，心中冷笑，月牙掛在天邊，被烏雲遮去了半分，透著寒意。

高熱？

上輩子可沒少用這招磋磨我，那麼喜歡裝，這輩子何不燒個夠呢！

接下來的幾日，江歲歡可清閑了不少，楚承誌那邊，老夫人有意隱瞞，所以也沒在府中泛起多大的波瀾。

倒是“阿鬼”這個名字，成了不少下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對於這點，江歲歡十分的滿意，為此還讓人給安氏送過去了一批新料子，安氏當天晚上就拿著料子去打了一批新衣裳。

安氏前腳剛回府，緊跟著侯府就來了位不速之客。

老夫人匆匆趕到的時候，君墨夜已經氣定神閑的坐在廳堂主位品茶了。

男人麵冠如玉，身形修長，舉手投足間充滿了上位者的貴氣，隻是不帶神情的臉上透著冰冷。

“王爺親臨侯府，有失遠迎，怠慢，怠慢。”

老夫人雖然一把年紀，但麵對這位人麵閻王，也不敢擺架子，在心底不斷的猜測君墨夜是為何而來。

君墨夜並未搭話，抬手一揮，周圍突然冒出了一堆禁軍，老夫人被這架勢嚇了大跳，哆哆嗦嗦的：“王爺這是何意？我們侯府怎麼也是先皇欽此的護國柱石，怎能無旨直接帶領禁軍抄家？”

君墨夜的近身侍衛千帆大步邁出，聲音擲地有聲：“侯府涉嫌通敵叛國，王爺親自來查證，搜！”

“我們侯府忠心耿耿，怎麼可能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攝政王明鑒，定是搞錯了！”

眼看禁軍們要闖進府內強搜，老夫人急的團團轉，趕緊讓人去請江歲歡：“快，快去把大夫人喊來！”

等待的期間，老夫人企圖仗著年紀和君墨夜套個近乎，但人還未靠近他兩米以內，千帆便亮出了自己的長劍，老夫人隻得訕訕的退回原位，賠著笑臉：

“這裏麵定是有什麼誤會，如今府中都是大夫人江歲歡掌家，歲歡是江家嫡女，王爺莫急，讓她來跟你說，也望王爺能夠看在江老太傅的麵子上，給我們侯府一家子孤兒寡母留些臉麵吧。”

故淵閣

江歲歡本來都打算歇息了，但是周嬤嬤突然闖進來說君墨夜來了府中，還說侯府涉嫌通敵叛國，她顧不得多想，急忙披上外衫趕去前廳。

一路上她不斷的回想，上一世，可沒有這場突如其來的搜查，君墨夜究竟想幹什麼？

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的字條嗎，江歲歡不曾想到君墨夜竟敢毫無證據就來搜查侯府，可是現在還未和離，若是定了罪難免會連累自己的母家。

快到前廳時，老遠她就看見府內多了一群身穿甲胄的禁軍，神情嚴肅，手持刀劍。

這架勢，果然不同往日！

見她前來，老夫人佝僂著身子拽她到角落裏：“這攝政王來者不善，我已不能輕易應付，侯府上下幾百口人，可絕不能出事！”

“若真的在府裏查出了什麼，你......你......你可要守住我兒的顏麵啊！”

言外之意，如果真的查出了什麼，就讓江歲歡去頂包。

江歲歡望著老夫人蒼老的麵容，心底的涼意又重了幾分，她沒有接話，隻是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手抽回來，轉身麵對君墨夜。

“見過王爺，王爺說侯府通敵叛國，可有證據？”

江歲歡走進裏麵，隻福了福身子，麵上依然不卑不亢。

從踏進侯府就不曾張口的君墨夜，聽見女人溫亮的聲音才抬起頭，看著麵前的女人，向來自持力不錯的他都微微愣神。

她的發髻已經拆掉，三千青絲披在肩上，隻釵了枚青玉花簪，素白的裏衣外套了件裘衣，遮不住的是身影的單薄。

未梳人婦發髻的江歲歡，宛如一個剛出閣的少女，隻是眉眼間多了絲沉穩。

“就是因為沒有證據，所以才會來侯府搜查。”

君墨夜的嗓音帶著磁性，嘴角的戲謔讓江歲歡頓時明白這隻是他找的借口。

男人放下手中把玩的茶蓋，站起身來瞬間高出江歲歡半個肩頭，長腿向前邁了兩步：“既然是江夫人掌家，那就從江夫人的院裏先查起，江夫人，帶路。”

江歲歡還沒回話，君墨夜已經率先朝故淵閣的方向走去，輕車熟路的宛若自己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