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蘇沐服侍劉月英躺下後，她悄然關上門。

獨自站在一樓的客廳裏，蘇沐抬起頭，望著夾層的圍欄，不知道在想什麼。

“雅歌當年就是摔在你站著的地方，那裏原來有個茶幾，玻璃碎片割開了她手腕。”

黑暗中，一點紅光忽隱忽現。

顧淩淵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深沉又悲傷。

蘇沐沒有回頭，她微微低下頭，準備上樓。

“對於學鋼琴的人來說，一雙手多麼寶貴，你卻殘忍的毀了她。”

顧淩淵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每夜睡不著的時候他都會坐在這裏，遁入黑暗，點上一根煙，不知道在禱告什麼，仿佛隻有這樣心才會好受些。

蘇沐咬了咬唇瓣，顧淩淵對安雅歌的愛是深切的，本就是知道的事，此刻想來莫名的糟心。

“你說什麼都是對的，我毀了她，你不是也把我一個人丟在倫敦不聞不問嗎？”

“這是在跟我抱怨？”

顧淩淵輕蔑的笑了兩聲，“你在倫敦逍遙自在的時候，雅歌因為複建一次次飽受痛苦的煎熬，你知道那是什麼感受嗎？”

好一個逍遙自在，蘇沐忽然失去了為自己辯駁的性子，她踏上樓梯。

“我沒興趣知道。”

這句話激怒了顧淩淵，他掐滅煙頭衝上前，就在抓住蘇沐的那刻，縮回手。

“你欠雅歌一個道歉。她因你錯失了一切，還擔心你在海外吃不好穿不暖，每月給你支付學費和生活費。蘇沐，你要是有良心就該......”

蘇沐猛地轉過身，大步走到顧淩淵跟前，美目中湧動著一股恨意，眨眼即逝。

“我該如何？下跪磕頭，還是自斷雙腕？”

顧淩淵沒想到蘇沐會如此犀利的質問，他張著嘴忘了回應。

蘇沐冷笑了聲，“顧淩淵，我不欠她的。”

說完，蘇沐轉身上樓，走到一半停下腳步，背對著顧淩淵說：“奶奶壽宴後，我會離開顧家，不用你費心趕我走。”

隨著噔噔噔的腳步聲遠去，顧淩淵皺起眉頭。

為何聽到蘇沐說離開時，他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接下來幾天，顧家老宅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蘇沐與顧淩淵似乎說好了般，一個早出，一個晚歸，但兩人每天都會去劉月英房裏做做，聊聊天。

晝夜無縫銜接，完美錯過。

很快，劉月英壽宴降至，顧家人提前幾天就已經在老宅布置會場，忙的不可開交。

蘇沐這幾天四處看房，不是價格偏高就是房子設施有問題，連著看了十幾套都沒成功。

好在鄭阿姨是個熱心人，打聽到老城區有套一室戶的房子出租，聯係了蘇沐過去看房。

老城區在豐城的背麵，成片的棚戶區裏坐落這幾個改建小區，都是五層樓的老房子，沒有電梯。

公共設施一般般，環境也不盡人意，貴在便宜。

房東是對老夫妻，年紀大了搬去和兒子長住。

因為地段不好，房子賣不出價格，所以便宜租了。

鄭阿姨介紹著打開門，一股子老年味撲鼻而來。

她尷尬的笑了笑，“房子還是挺好的，打掃下，還是能住人的。”

蘇沐笑著點點頭，能有獨立衛生間可以洗澡，還能做飯，她已經很滿意了。

當下就與鄭阿姨簽訂租賃合同，服了租金，蘇沐這才安下心來，開始打掃房間。

忙到天黑，總算是把房子裏的垃圾清理幹淨。

蘇沐累的倒在沙發上，尋思著還需要置辦點什麼，用筆記錄下來後，才離開。

趕到車站，蘇沐才發現末班車半小時前就沒了，現在才不過十點。

從老城區回顧家老宅，至少有三十多公裏，打車的話得好幾十。

房租付三押一，一下子好幾千出去，身上就剩一千來塊錢，還要添置些生活用品，這樣一來，恐怕連飯都要吃不上了。

蘇沐舍不得花那幾十塊錢打車，附近也沒共享單車。

她猶豫了下，返回出租屋。

今晚就在沙發上將就一晚，總好過露宿街頭。

第二天清晨，蘇沐一陣電話鈴吵醒，劉月英打來的。

“丫頭，你昨晚去哪了？怎麼沒回來睡？”劉月英起得早，讓傭人喊蘇沐下樓吃飯，才發現人一晚上沒回來，擔心的不得了。

蘇沐揉了揉眼睛，本想著趕早班車回去的，結果睡過頭了。

“奶奶對不起啊，昨晚跟朋友在一起，太晚了就沒給你打電話。”蘇沐編了個謊言，她並不想讓顧家人知道她住哪。

劉月英哦了聲，在電話裏苛責了幾聲就掛了。

蘇沐呼出一口氣，簡單的梳洗之後前往附近的超市，買了些床上用品和生活用品回來，更換好之後，又將廚房浴室重新洗刷了一遍，確定沒有油汙灰塵後，才滿意的離開出租屋。

過了周末，她就有屬於自己的家了。

想到這，蘇沐開心的勾起嘴角，從今往後，她與顧家再無瓜葛。

壽宴當天，蘇沐出了趟門，劉月英壽宴，她好歹也得準備件禮物才行。

除去生活開銷，卡裏僅剩六百多塊。

蘇沐在商場裏逛了一圈，看得上的物件沒有一件是自己買得起的。

買得起的又不符合劉月英的身份，拿出來被人笑話。

正瞅著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蘇沐無意中看到一家成衣店。

櫥窗裏掛著一條別致的絲巾，顏色不是那麼張揚，沉穩又耐看，很稱奶奶的膚色。

蘇沐一看就喜歡，於是走了進去。

專櫃小姐笑臉迎接，看到蘇沐的穿著立即沉下臉來，雖沒表現得很明顯，不過神色間輕視還是被蘇沐看到了。

蘇沐不在意的徑直走向放置絲巾的櫥窗，想要拿起來試試手感時，被人一把攔下。

“不好意思，這款絲巾是限量款，不買的話就不要亂摸，弄臟了是要賠的。”專櫃小姐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上前搶走了蘇沐手裏的絲巾，放回原處。

蘇沐深吸了口氣，狗眼看人低的人走到哪都有，她早就習慣這樣的事。

“請問，那款絲巾多少錢？”蘇沐厚著臉皮問專櫃小姐。

已經走開的專櫃小姐轉過身，譏笑的問道：“一萬六，你需要我幫你包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