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虎站在院子,愣神間差點沒認出來這是自己的小院。每一處坑窪都被填平,就連好幾片的積水都清理了出去。左邊院角落整整齊齊的馬著堆木材,旁邊牽了根繩子晾滿了洗好的衣物。正如石虎所說,打理得幹幹淨淨。
“抬起頭來......”
良久,趙虎輕輕的聲音中充滿不容置疑。小嬌妻眉頭微皺,似掙紮了片刻但又似想通了什麼,帶著三分驚疑抬頭。聽說,眼前的趙郎脾氣似乎不好,而且前兩日因為調戲張府千金挨了頓打,會不會把氣發泄到她身上?雖說之前已經有了準備,但真正麵臨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擔心。靈動的大眼睛沒了神采,似認命了般。
趙虎看著眼前的人兒,雖然穿著樸素之極的衣服,但也遮掩不住嬌美,長得的確標致。愣神間,看到一雙細嫩白皙的手指通紅,上麵還留著幾處新添的傷痕,隱隱浸出了猩紅色。
“叫什麼名字?”
趙虎問道。
“奴家藍馨兒......”
“為何想進城來?”
藍馨兒抿著嘴,手指緊緊抓著衣服,似鼓起了莫大勇氣。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閃躲,聲音中充滿堅定:“我不怕苦也不怕累,隻希望能夠清清白白的做人......”
趙虎的心微微一痛,倒也不是對眼前的嬌美人兒,而是痛恨這個該死的皇朝。有多人隻希望能夠好好的活著,可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清清白白說起來簡單,但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拉起小嬌妻的手,輕哈了口氣。明顯,能夠感覺到藍馨兒的身子止不住的輕顫著。
她,很害怕,也擔心。
怕拳頭毫無顧忌的落在身上,也怕會抱起她衝向內屋。先打三天餅子再買去青樓,可不隻是謠言。
“從什麼地方來的?”
趙虎輕輕揉搓著冰冷的手指問道。
“千裏之外的邊關......”
趙虎笑了,緊了緊手中的小手,難道還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
“趙郎讀過書?”
藍馨兒眼裏閃過一絲欣喜,讀書人應該不殘暴吧?
“讀過一點......”
趙虎點點頭,要知道他可是大學生,豈是一點點?
“這些都是你收拾的?”
趙虎指著院子裏的一切,果然,家裏有了女人日子就不一樣了。
小嬌妻點點頭,瞟了眼自己的男人又很快挪開。似乎,和傳言有點不同。
“從今以後,你便安心住下......”
趙虎滿臉的認真神色,道:“你若不嫌,我便不棄......”
這是給她的承諾,也算是打消她的顧慮,不會把她賣進青樓。
“謝…謝趙郎......”
藍馨兒的眼眶微紅,極力的壓抑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從她被賣來做了這麼多事兒,就是想活得清清白白,哪怕苦一點也沒關係。
石虎端著水瓢走來,好奇的瞅了瞅小嫂子,納悶起來:“虎兒哥,你欺負小嫂子了?”
趙虎笑了,指著石虎說道:“這是吾弟石虎,一家人......”
藍馨兒似想起了什麼,轉身跑向內屋。不過三息間又衝了出來,獻寶般高舉起捧著的手遞到趙虎麵前,夾帶著點怯懦道:“趙郎,這是奴家掙的工錢......”
趙虎緊緊的看著雙手上的十幾枚銅錢,他明白,小嬌妻終是不放心。在她的觀念裏,隻要是有價值,應該不會被賣去青樓吧?
這該死的世道,該死的皇朝。
久久,藍馨兒的臉色開始變白,就連雙手也忍不住的輕顫起來,但依然倔強的堅持著。似乎,這是她改變命運唯一的方法。
趙虎笑著接過銅錢的刹那,藍馨兒略顯蒼白的臉上如綻開的蓮花燦爛,說道:“趙郎餓了吧,奴家煮了米糊,這就給你端來......”
“小嫂子,還有俺的......”
石虎甕聲甕氣的吼道,都說了是一家人,怎會又把他忘了?藍馨兒身子一僵,很快恢複過來笑著說道:“自然,還有吾弟的......”
石虎咧著嘴坐到石桌上,看得趙虎歎了口氣,恐怕家裏的米糊隻夠兩人吃。石虎來了,藍馨兒隻能挨餓。
很快,兩碗不知道是什麼的米糊端來,裏麵似乎還有幾根野菜。混合著粘稠的東西煮在一起,這就是窮人的口糧。
“小嫂子你怎麼不吃?”
石虎大口吞咽著問道。
“我之前吃過了......”
藍馨兒眼神閃躲著。
趙虎推過自己的碗,指著旁邊的凳子說道:“坐下來,吃......”
“奴家不能上桌,不然別人會笑話趙郎的......”
“誰敢笑話我敲斷他的腿......”
趙虎咧著嘴,真當他手裏的五尺短棍是擺設?再說了,笑就笑吧,又不會少塊肉,在意那麼多幹啥。
石虎猛的抬起頭,抹了一下嘴巴認真說道:“虎兒哥除了調戲女人外,打架也是好手,我們可是汨羅城雙虎......”
趙虎白了眼,不會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藍馨兒坐在石桌上捧著碗紅了眼眶,似乎,她的趙郎和傳言真的不一樣。不過,依舊小口小口的吃著,生怕被誤會很能吃。
夜,漸黑。初秋的晚上也有著幾分涼意,院外的嘈雜聲也漸漸冷清下來。三人坐在石凳上,趙虎抬頭看天,繁星璀璨。似乎,他已經很久沒看到過這般夜空了。這是他來到大齊的第一個晚上,不是不想進屋休息。一來時間尚早,二來也該好好想想該如何生存下來。難道做一輩子的棒棒?曆朝曆代,最心酸的都是底層的百姓。他可不想就這樣過一輩子,時時刻刻掙紮在生死邊緣。可,憑他手中的五尺短棍又能做什麼呢?
趙虎怔怔的望著夜空出神,藍馨兒偷偷的瞟了眼又很快挪開目光,今夜,她該如何?石虎砸吧著嘴,突然興奮起來道:“虎兒哥,還有幾天就是七夕節了,我們到時候去哪玩?”
趙虎一愣,一股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湧來。往年的七夕節,除了去擁擠的人群當鹹豬手外,就是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敲一兩筆竹杠。印象最深的是男男女女放花燈,即是對愛情的向往,也是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不過往年的花燈在趙虎眼裏,那就隻有一個字: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