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
眼前多了一張紙巾,打斷了溫迎的思路。
溫迎慢慢地抬起頭,便看到了站在溫暖燈光中的男人,男人的臉籠罩在光暈中,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可不知為何,她那顆不安跳動的心臟,卻奇跡般地回歸了正常跳動。
“我媽......”想到還在病房裏等待的溫媽媽,溫迎一個翻身就要起床。
商時年彎腰按住了溫迎的肩。
他的臉從光暈中剝離而出,露出棱角分明的側臉。
“我已經見過阿姨了,阿姨還不知道你暈倒的事情,你這樣回去,她隻會更加擔心。”
他凝視著溫迎濡濕的長睫毛,斂了斂眉。
睡夢中的溫迎一直很不安,時不時溢出難受的呻吟,脆弱得就像是隨時會被扯斷的一根繩子。
和資料上那個女人,完全不一樣。
溫迎此時也感受到了臉頰上幹巴巴的。
一定是在夢裏哭過的原因。
溫迎平日裏從不在人前落淚。
因為爸爸說,哭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可她到底是個女孩子,這幾年,溫家破產,媽媽生病,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隻能晚上一個人偷偷躲在被子裏哭。
所以她太清楚此刻,臉頰上緊繃繃的感覺是為何了。
溫迎的臉頰微微一紅,仿佛是被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商時年摩挲著指腹,喉結滾了滾,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劉修遠已經給了我三天時間了,這三天的時間,我先給孩子找到新的地方......”溫迎抿了抿唇,努力想要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可今天發生的事情一直衝擊著她的神經,她好累,快要裝不下去了。
商時年等了好幾分鐘,也沒有等到下文,他微微眯起眸子,藏在鏡片後的眼眸多了幾分審視,“他們呢?騙了你的感情又騙了你的錢,你不想做點什麼嗎?”
溫迎低下頭,咬著牙說道:“我......能做什麼呢。”
商時年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目光深深地凝視著溫迎。
溫迎語氣裏的無奈和不甘,不似是作假。
難道是資料出問題了?
商時年垂下眼睫毛,很快就否認了這個可能。
他的情報網從來沒有出錯。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
溫迎......在演。
商時年心臟猛地一跳,溫迎那張柔弱的臉果然是太具有迷惑性了,他竟然也差點就上當了!
他不知道的是,溫迎已經在心中暗暗計劃好了,等媽媽做完手術之後,她便要好好查查五年前的事情。
還有,拿回原本就屬於她的錢!
就在一片沉默中,門口處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商時年一回頭,瞳孔狠狠一縮。
溫迎也聽到了動靜,抬眸看到門口站著小男孩,一顆心瞬間化了。
小男孩看起來隻有四五歲的年紀,穿著小西裝,板板正正的,漂亮的如同是麋鹿般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又好奇又謹慎,圓嘟嘟的小臉蛋一看就是很好rua,尤其是開口說話那奶呼呼的語氣,將溫迎塵封許久的母性都勾出來了。
“阿姨。”商子舟很有禮貌的開口,不看商時年,也不敢看。
“小朋友,你找誰呀?”溫迎眉眼彎了起來,唇角的梨渦淺淺。
商子舟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商時年:“我來找叔叔。”
商時年:“???”
溫迎錯愕抬頭看商時年:“這是你家孩子?”
商時年:“......”
商子舟:“是的,這是我叔叔,我爸爸在國外工作,平時很忙,沒時間管我,所以就把我送到了叔叔這裏,阿姨,你就是我叔叔的老婆,是嗎?”
“是呀!”溫迎對商子舟的話深信不疑。
雖然剛才她還覺得這孩子和商時年長得挺有父子相的。
“嬸嬸!”商子舟撲進了溫迎的懷裏,心滿意足地蹭了蹭。
溫迎的心臟瞬間被塞得滿滿,梨渦漾起,整個人都散發著柔和光芒。
“你怎麼過來的呀?”
“是叔叔的朋友送我過來的。”
“......”
一旁的商時年看到這一幕,金絲鏡後的眸子卻不讚同地眯了起來。
這臭小子絕對是故意的!
雖然他這麼做,沒有違背協議,可......
“商子舟!”商時年搬出父親的威嚴,“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睡覺了!”
窩在溫迎懷裏的商子舟立刻可憐巴巴地看著溫迎,“嬸嬸,我不要回去,我不要自己一個人睡,我害怕......嬸嬸,你可以陪我睡嗎?我從小就沒有媽媽......”
從小就沒有媽媽幾個字,就像是一隻手輕輕地撥動著溫迎的心弦,她下意識抱緊了小團子:“商先生,要不......”
商時年的臉沉了幾分。
涉及兒子,他是絕對不會心軟的,當即冷了臉,連那雙沒太多情緒的眸子裏也泛起了怒意:“不行!”
溫迎一怔,她和商時年認識不到一天,還以為他是外冷內熱的人,這會兒看他這般生氣,還有些不解。
但轉念一想,這裏是醫院,孩子待在這裏的確不好,便又溫柔地摸了摸商子舟的小腦袋,道:“你今晚先回去,以後有機會,嬸嬸再陪你好不好?”
商子舟眨巴眨巴眼睛,長長的睫毛被濡濕了一大片。
看著孩子可憐巴巴的樣子,溫迎心如刀絞。
“商子舟。”
商時年硬邦邦的聲音再次響起。
商子舟撅著小嘴,抓住溫迎的衣角,不想放。
他好不容易才見到媽媽!
他不要離開媽媽!
看到這一幕,商時年狠狠地皺起眉頭,上前抱起了商子舟。
離開溫迎溫暖懷抱的商子舟死死地抿住唇瓣,晶瑩的淚花在漂亮的大眼睛裏懸而未落,大概是害怕商時年會生氣,隻能怯生生地看著溫迎。
這一眼,就將溫迎的心都攪碎了。
她腦子一熱,脫口而出:“商先生,孩子怪可憐的,你就讓他留下來吧?”
商時年腳步一頓,轉身看著溫迎,目光深處是深深地警惕。
他語氣冷冷,完全是沒得商量:“不能太慣著孩子。”
溫迎從床上起來,“他隻是希望我可以陪他一晚而已,就讓他留下來吧?”
她伸手要去抱孩子,商時年卻往後退了一大步,避開了。
溫迎看著撲空的雙臂,怔了怔。
“我先送孩子回去,你這邊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商時年說完,便抱著孩子走了。
一眨眼的工夫,便無影無蹤了。
溫迎錯愕地看著門口的方向。
商時年走得這麼急,好像她會把孩子搶走似的。
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