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飛出窗外,站在柳樹下,輕輕撫摸它,口中低語,
“我真的對不起她,可我太想知道,如果我沒有答應父親的哀求,如果我再強勢些,而不是那樣懦弱,事情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老柳樹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一個人不可能改變曆史發展大勢,他們都是被裹挾的沙粒。
王之辭靠著柳樹,愈加透明的身體得到一絲緩解。
清風不知道吹來了那方的歎息聲,柳樹長長的枝條蓋住她,霎時,她又變成了一縷金光。
與此同時,王不二卻睡得很不安寧,她陷入了長長的夢魘裏。
夢的開頭是一派和諧的調子,甚至和諧得有些詭異。很熱鬧的滿月酒,張燈結彩,鑼鼓喧天,高朋滿座。到處都是歡聲笑語,美豔婦人抱著迷迷糊糊的小嬰兒。小嬰兒身上是貴重絲綢製成的夾襖,手上長命鎖叮叮鐺鐺。
又突然變成了清冷的佛寺,看不清臉的僧人拿著一張帖子,說“此子是煞星命格,命中克親。”美豔婦人很生氣,叫人拆了那寺廟牌匾,金碧輝煌的牌匾砸在地上,碎成了一塊又一塊。
鏡頭一轉,是美豔婦人麵色青灰躺在床頭,她極力想伸出手撫摸那個跪在她床前的姑娘的臉,可那隻手懸在空中,然後“啪”的一下落下。然後白衣縞素,紙錢漫天。門外傳來喜事的瑣呐聲,笑聲連連。
少女一轉頭,掛著淚痕的小臉蒼白如土。王不二被那張臉嚇了一跳,那明明是這具身體,謝家二小姐王之辭的臉。
整個謝家,紅綢子紅燈籠紅火把,隻餘下這個冰冷殘破的小院,隻餘下那個穿著孝服跪在火盆前的少女。
王不二心臟被堵住了,她很想去安慰那個少女,下一瞬,少女的視線穿過空間,看向她。
王不二猛地睜開眼,反射般從床上坐起來。
天已大亮,日上中梢。
她跌跌撞撞往屋外跑,不知道哪裏來的感覺,隻想跑到那棵柳樹下。
光線刺得人眼睛生疼,王不二絆倒在門檻上,她又爬起來,灰都沒來得及拍,隻管跑。
樹下什麼都沒有,樹上也沒有。
隻有滿樹秀麗的柳枝,隨著微風,搖啊,搖啊。
她看著樹,怔怔出神。
門外傳來敲門聲急切,可她宛如失去了知覺。
門外的人終於感受到不對勁,強行破開門。
引入眼簾的,是一道消瘦的側影,單薄的白色中衣,如瀑布般的烏黑秀發垂在身後,她赤著腳,站在陽光的陰影裏,一動不動。
“王不二!”江景和叫她。
沒有任何反應。
他快步向前,搭著她的肩膀,“怎麼回事?”
王不二側頭,兩滴豆大的淚水滾出眼眶。
江景和狠狠皺了皺眉,他意識到情況很不對。
他見過意氣風發的王不二,靈動狡黠的王不二,可這般呆滯無神的人,讓他陷入巨大的恐慌。
他彎腰,一隻手繞過腰肢,一隻手繞過膝窩,把人打橫抱起來,快步走向內室,把她放在床上。
王不二流著淚,似乎還想起身,江景和眉頭皺得更深,拿被子把她死死按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