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書山齋

奉州府城最大的書閣，門庭若市。

看著進出書閣，無不是衣著得體，儒雅文明的書生秀才，葉欒神色自若。

大宋書閣，相當於前世的出版社和書店結合體，自印自售。

為了惠及貧困學子，也支持書生抄書賺些辛苦錢。

自從與趙涵芝府衙分別後，葉欒便徑直來到這裏。

明日他就要離開，未來一年未必來府城幾次。想效仿之前賣詩賺錢，單是找尋目標客戶就極浪費時間。

除此之外，他能想到靠譜且掙錢的法子還不惹人注意的，就隻有抄書了。

抄書自然躲不過借書閣原本。

而府城書閣中，唯有書山齋在其他縣城有分號。

就算不來府城，他也能靠此生計。

況且，賣詩終究是涸澤而漁。

他既想要改善生活，自然是要想個源遠流長的完全法子。

通過抄書，再搭上書閣的關係。

日後，他若是想發表些曲詞戲文或是小說演義也能有個渠道。

畢竟大宋終究是詩詞歌賦的天下。

沒哪個書閣舍得貿然承印此前從未聽聞的文本，還是此前從未聽過的書生。

商人重利，莫不如是。

葉欒深深吐出口濁氣，緩步進了書閣。

剛進門，就有書童迎接：“這位公子，不知要買什麼書？”

“四書五經都在那邊，昨日《奉學»剛剛上架，正新鮮著，您要來本嗎？”

聽他這話，葉欒眉梢狂挑。

《奉學》不是什麼經義文章，是提學道專門針對每年院試原卷的考題剖析，相當於前世的高考出題組編寫的真題詳解。

在奉州府就叫奉學，在滇州府川州府就叫滇學川學。

原身往日也曾攢錢買過一本不知經過幾手的。

可惜年限久遠，對院試毫無助力。

他隻是沒料到，今年的奉學竟然這麼快，今日剛放榜書山齋就已經開賣了。

看來，書山齋與今年主持院試的督學關係匪淺。

“我不買書，隻是想問可否能來書山齋抄書。”

葉欒拱拱手，客氣的道：“今次院試在下不幸落榜，可惜身上半個銅板都無。”

“想來也隻能考筆杆子掙口吃飯的錢。”

聽到葉欒說不打算買書，書童的熱情肉眼可見的消退。

撇撇嘴道：“此事我得去請掌櫃的來。”

說著，他匆匆的鑽進櫃台後邊，往裏間尋人去了。

被人晾在這葉欒也不惶恐，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書山齋內的一切。

就他跟書童閑聊的這會功夫，又有幾個衣著華貴的書生學子進來。

顯然他們都是此地的老顧客了，徑直去了那層層疊疊的書架，翻找著所需之書。

也有眼尖的學子找到了幾本剛剛刊印出售的新奉學，當即喜笑顏開，目不轉睛的站定在原地，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

這讓葉欒更加清晰的認知到大宋的好文之風。

很快，書童領著個儒雅的中年男人出來。

他指著葉欒道：“掌櫃的，就是這位公子想來抄書。”

被稱作掌櫃的男人，正抬袖擦著額上被書童匆匆拽出來的虛汗，邊開口

“這位公子你好，不知你想抄......葉，葉公子？”

話說到一半，對方兀的瞪圓雙眼，噔噔噔的小跑到葉欒麵前，激動的抓住他的雙手。

“你認識我？”

葉欒滿臉受寵若驚。

可他記憶中，並不認識書山齋的掌櫃啊？

“認識，怎麼可能不認識！”掌櫃的滿臉激動，“今早府衙榜前，你贈詩宋府小公子一事早就傳遍了！”

“宋府小公子回味過來後，遍尋你不得。特地布告說了，等著你去宋府，還有拜師禮要送。”

“不過要我說，分明是看上你的詩才了！”

掌櫃的說的口幹舌燥，卻仍然興致勃勃。

奉州府有永樂郡主封地，人民安定祥和，以往都沒什麼樂子可看。

今日宋府小公子摘得頭名，得贈詩一首。這麼大的事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看熱鬧。

起初，他們還好奇究竟是誰贈的詩。

當時在場有不少人都曾親眼目睹過葉欒被抬出考場的畫麵，稍一細想便有了結果。

後來再一打聽，得知葉欒連考六次院試皆不過，而他所作之詩竟得了初次下場便摘得頭名的宋府小公子青眼。

其中因緣際會足以奉州府民談論半年不休。

自然的，他們也對贈詩的葉欒頗為眼熟。

葉欒卻聽出掌櫃的話外之音。

他好奇問：“掌櫃的此話何意？什麼叫瞧上我的詩才了？”

“嗐，不是什麼大事。”

“按照慣例，放榜當夜提學道的督學會在城中某處酒樓舉辦場宴會，效仿鹿鳴瓊林之宴，獎賞今科秀才的。”

“自然，有獎賞也有考校。”

“大多數時間，都是考校詩才。若所作之詩能入得督學青眼，那才叫平步青雲。”

“不說旁的，同為督學主持的鄉試必是穩了，少說都是個舉子。若能評為貢生，那就能去京城國子監學習！”

國子監。

可以說是大宋所有百姓趨之若鶩的最高學府。

掌櫃的說的一臉陶然。

葉欒暗自點頭。

府衙那會，他是抄詩抄的心虛，再加上原身落榜，所以銀票到手後他便率先溜走。

倒是忘了自己被抬出考場，早就出名了。

現在聽掌櫃這麼說，宋府小公子極有可能還會再來找他買詩，且還是定製的。

這不是送錢來了嗎？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無論是謝恩詩還是勉學詩，歌功頌德還是納言諫策，他都能抄！

很快葉欒心底便有了計較，感恩的衝掌櫃的拱手行禮：“多謝掌櫃的提點。不過抄書小子還是要抄的。”

掌櫃的跟他說這麼多，顯然是在勸他沒必要抄書掙口糧。

若是賣上一兩首詩，還怕不愁吃喝？

抄書終究隻是個辛苦活，尤其是要抄的基本都是些雜書。沒兩三個月抄不完一本，純屬浪費時間，不利於科考。

“行吧，既然你決意如此，我也不好多言。”

掌櫃的擺擺手，沒受他這一禮，轉身去找給葉欒要抄的原本去了。

就在此時。

門外進來了位宋府仆從：“沈掌櫃，我家公子聽說今年的奉學已經開售，特叫我來買。”

“也就是我家公子心善，不曉得那姓葉的從哪得了首詩入了他眼。知道他沒考上秀才，巴巴的就差我來買奉學送過去。”

“我現在連他住哪都還不知道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