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子遠在南洋為官,自己的二女自小不苟言笑,陪她一起打理家務事,實在懂事過了頭。如今長到這麼大,已經是過了談婚論嫁的年紀,然而卻因為魏家的原因,至今仍未有人敢上門提親。雖然魏禾嘴上從來不說,但魯清卿想來女兒心中怕也是頗為憋悶的。
這次晚上出去,雖然回來時候遇上這番不甚吉利的事情,但保不準是女兒在外頭有了情郎,怎麼想也不是件壞事。
況且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追究。
魯清卿思及此處,垂下眸子,“小禾,今日你新姨娘的死,必定又是你爹的仇家幹的。魏家如今式微,在這偌大的洛陽城碰上誰都得服低做小,出了這事再去問誰的罪都不合適。今日的事你見著了就見著了,娘親待會幫你去去晦氣,你再在家中好好待上幾日,這件事就當過去了——你懂得娘親的意思麼?”
魏禾看著娘親凝重的麵孔,腦中不合時宜閃過暗鏢紙條上的“望掂量”三字,撇開目光點了點頭。
幾次三番的提醒和告誡,如此費盡心思,難不成真的隻是仇家作案前的惡趣味麼?
“那好,”魯清卿彎起眼睛笑著摸摸魏禾的腦袋,“小禾方才肯定被嚇壞了,娘親這會叫人給你熬你最愛吃的甜米粥,給你壓壓驚。”
魏禾張張嘴,沒說出話來。
愣了會,她隻能低下頭把地上的食盒提起,勉強地朝娘親笑笑,“娘,我去看看爹爹先。”
不知為何,今日麵對娘親,她心中的不適感竟然愈來愈嚴重。
想是真的被嚇壞了罷,魏禾心道。
魯清卿像是忽然想起這件事似的,“哎呀,娘差點忘了這茬。話說你爹不過看見個死人,竟然在大門口生生被嚇暈過去,也是怪丟人的——走,娘陪你一塊去。”
說著,調轉了身在魏禾前頭,直直朝那閉上的書房門口走。
魏禾卻伸出手拉了拉魯清卿的袖子。
她輕巧地歪歪頭,朝魯清卿淡笑道:“不用了娘,爹爹現在恐怕還沒醒過來呢,再說我隻是去看一眼,費不上多少事。”
見對方還是猶豫,魏禾又抿著嘴晃晃手,揪著魯清卿的衣袖哼唧道:“娘,我吃膩了王婆做的甜米粥了,今日想吃你親手做的,可以嗎?”
“你這孩子——”魯清卿無奈地笑笑,思慮再三,還是鬆了口。
“那我便去灶間給你熬粥了?”
“好的,謝謝娘親!”魏禾麵上小聲歡呼,心中卻越發沉重。
魯清卿俏麗的臉蛋上透著慈愛,麵上帶著笑,提著食盒走了。
魏禾卻在原處愣了許久。
竹林間忽然無由來地刮起了一陣風,在夏日的午後卻生不起一絲透徹的清涼,魏禾隻覺得穿過竹葉的颼颼風聲刺耳無比,讓把她拖入一個難解且不安的深淵。
她的直覺告訴她,娘親在隱瞞些什麼。
冤家複仇,用害死未進門新姨娘的方式來報複爹,這個雖然是史前未見,但放在他們家身上,也著實算不上新奇。
娘親忌憚對方的身份不敢聲張,所以即使人已經直接暴斃在自己家門前,也要告誡她息事寧人,不要追查背後的凶手。
魏家於是照例懦弱退讓,屍體被郭淮強行帶走。
事情發展到這裏,似乎非常合乎常理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