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先生,鬆山四隱士之一,學識淵博但性情孤傲,今年亦八十有餘。
曾為宣厲帝講學數日,後隱居鬆山,不曾入世。
據說當今聖上宣明帝曾到多次派人請其出山為諸位皇子講學,但多次被拒,可見其性情之古怪、自視甚高。
恭王邵玹將發簪複原後說道:“太巧了。且內宅之事需買凶殺人,這未免太冒險。把人盯緊,不可放過......”
“是!”申長風領命道,“此外,那位姑娘也查出來了,是文信候府溫家三小姐。”
“文信侯府?三小姐?”福寧聽到這幾個詞,聲音頓抬高好幾個度,“奴才可能問問是哪個三小姐?”
申長風被他的一驚一乍嚇了一跳,連叱道:“你嚷什麼?聽她說是來投奔親人的,之前好似不在京中......”
“可打聽到何名?”
“溫歸姝。”
福寧眼裏瞬間有了光彩,整個人跟隻回春的野雞似精神抖擻了起來,手指一翹說道:“王爺,這不是那與您有婚約的溫家小姐嗎?徐州刺殺一事,您可還記得?還有那夜宴......算算年歲,溫小姐也該及笈了......”
福寧臉上的笑意越擴越大,連帶著眼角周圍的褶子都堆疊了起來,這一笑倒是衝淡了他身上的陰冷刻薄之感。
申長風聽得目瞪口呆:“主子還有......未婚妻嗎?”
恭王今年二十又一,大他兩歲的大皇子賢王兒女都好幾個了,而恭王連個通房都沒有,聖上不曾賜婚,王爺不近女色,他還真不知道自家主子還有一個未婚妻。
邵玹把玩發簪的手一頓,腦海卻浮現出了那女子提裙下馬車,烏絲淩亂,瑩白小臉一抹殷紅血跡的樣子,柔弱又妖冶,有股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狠決。
那雙似含著秋水的眸子裹上懼意與惱怒,比千斛明珠更亮。
倒是恍人心神。
見邵玹不語,福寧心中起了心思,於是進一步試探道:“這溫姑娘是如何和王爺碰上的?”
福寧在王爺的婚事上也是操碎了心,宣明帝不表明態,景貴妃拿捏不住,王爺更是個無心婚事的,於是這般年歲都沒得個下落。
自打五年前那事起,王爺身邊已經許久沒有個知冷暖的人了。
“行了。”邵鉉打斷了福寧的話,“此事莫要亂說。”
“唉,王爺!”福寧見邵玹斂了色目微冷,便匆匆喚了一聲也不敢再妄言。
邵玹起身走出地牢前倒是多說了一句“把簪子洗幹淨”,但也未說要將這簪子送往向處,又如何處置。
福寧看著那還沾著肉沫血跡的簪子一時間摸不著頭腦,隻能求助於申長風。
申長風撓了撓腦袋說道:“這是那溫小姐的,今兒主子從龍泉寺回來遇刺,有幾個刺客跑了。抄小路時碰到了溫小姐的馬車便想要滅口,還好我們幾個及時趕到了......”
福寧聽了這番話,笑容陡然收了起來:“這是有預謀的還是巧合?”
“應當是巧合。”申長風說道,刺客那番做派,絕不是演戲。
若是他們今天沒跟上那匹刺客,隻怕那溫小姐今日就香消玉殞了。
福寧聽了這話心才定了幾分。
婚事再大,那還是比不過王爺的安危。
福寧還不忘叮囑道:“把文信候府也盯緊些,尤其是這位溫小姐。”
申長風摸了摸鼻子,訕訕地點了點頭——今日他可是知道了好了不得一件事,主子竟還有個未婚妻?
——
暖洋的日光透過絹紗將暖閣內照得敞亮,銅鏡妝台前,溫歸姝素手輕抬正不緊不慢地描著眉。
隻見那銅鏡上映出的美人柔而不媚,嬌而不厲,一雙圓而大的杏仁眼漾著秋水玉澤,朱粉未深入,白雪凝瓊貌。
淺色眉黛輕描慢畫,一對柳眉淡薄如煙,櫻桃般的珠唇未染口脂,白而少血色,倒是襯得她整個人愈發脆弱易碎。
一如那佛神堂上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玉尊瓷像,安靜而乖順。
白摻淡紫的裏裙繡著舒卷雲紋、外罩一條玉色煙蘿銀絲輕衫,柔順烏亮的緞發用一支鏤空銀簪挽起,簪尾墜著點點紫玉流蘇,簡約幽雅,不過分張揚也不失體麵。
但若是細瞧,這衣裙的綢料光滑細膩如鴉羽,針腳繡紋秀整精巧,皆是不俗的上品。
待溫歸姝妝梳完畢,李氏派的嬤嬤已等在了玉笙院門口。
溫歸姝帶著丹春跟著老嬤嬤走了約莫小半刻鐘,到了玉棠院的正廳,文信候府一眾人也早在此到齊。
老文信候與老夫人皆已病逝,三房分家,二房人丁稀薄,於是滿堂皆是大房一脈。
李氏與溫歸明位於堂廳右側,溫歸明看臉色不佳,整個人快懨的,唯有在瞧見溫歸姝時雙眼才多了些神采。
胡姨娘與溫歸嵐位於左側,此外還有兩位陌生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