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此事不急,不急。”文信侯自當是溫歸姝談及婚事不好意思,到底是在江州待久了,麵對京城不適應屬實正常。
等她在京城習慣了,就不會再想著回江州那等地方。
梁宣國國風開放,女子適婚年齡從十五歲到二十歲皆可,不少大戶人家為了以示對女兒疼愛,多會留到十八九歲出嫁,所以歸姝和歸嵐他都覺得不必著急。
隻是提前先相看著些便行。
見文信侯並未重視她的話,溫歸姝也懶得再與他多說。
最後行了個禮便退出了書房,麵上瞧著還真是一番叔慈侄孝。
——
秋風習習,秋陽杲杲。
晴空下秋池悠然,萬裏晴空倒影著的水麵偶有赤紅青白的錦鯉撲開綠藻枯葉來啄那撒下來的魚食,漾起一層漣漪。
齊膝高的圍欄將秋池圍了一圈,隻不過看著年久失修,有些地方都有些掉漆鬆動了。
覆以綠色筒瓦的攢尖寶頂四方亭下,溫歸姝一襲竹紋印花青空色羅裙,外罩一件茶綠泛白的廣袖折領長衫外披,一隻玉白簪斜插入烏發,兩隻淡雅的珍珠耳璫隨著她伸臂投食而輕晃,瑩柔生輝。
專注於秋池魚兒的美人安靜淡漠,不笑時溫軟柔美的麵容也攏上了一層冷意疏離,未施粉黛的小臉上不掩病弱蒼白,如煙如霧般漂亮的眉眼在秋陽的輕撫下恍若泛著幽幽光華。
柔弱勾人,卻又清冷而不可高攀,遠遠瞧來還真有神女之態。
周圍的仆從佇立一旁,交手垂頷卻又總是忍不住悄悄偷看。
能近美人之身的唯有丹春,此時她正撅著嘴替溫歸姝拿著魚食悄聲道:“這文信侯府的錦鯉怎也瞧著這般瘦小......”
看著就沒福氣。
丹春沒來京城之前還對侯府充滿了起來,可是來了後瞧著也就不過如此,便看哪哪兒都覺得比不上江府。
喏,就連這錦鯉都瘦得跟吃不上飯般。
“你呀!京城位北方,秋冬溫低,自是不適養這等錦鯉的。”溫歸姝淺淺一笑,身上的清冷疏離頓時悉數褪去。
這幾尾可憐巴巴的錦鯉確實看著有些纖瘦了,品相也不佳,滿池殘藻敗葉恐怕下人早就懈怠照顧,跟江府的那群錦鯉自是沒得比。
這兩日在文信侯府她實在無事可做,便也隻能在這兒瞧瞧魚兒了。
“三妹妹可是好雅興,小時候你便喜歡在這池邊逗魚,長大了也是沒幾分變化!”就在溫歸姝與丹春說話時,另一道聲音闖入了其中。
溫歸姝側目看去,正是溫歸嵐。
溫歸嵐今日一身蝴蝶繡湖藍色齊腰褶裙,外披一件深藍領邊的纏枝紋披衫,滿頭釵環玲琅作響,精心打扮下來的確算得上嬌豔動人,身後跟著的仆從不少,通身都是嫡女氣派。
“二姐姐好。”溫歸姝打了個招呼,眼底卻閃過一絲倦意,本想就此離開,卻沒想到溫歸嵐並沒有放人走的意思,反而獨自一人幾步上前擋住了溫歸姝。
溫歸姝的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皺,她在文信侯府這幾天溫歸嵐可沒少找她,隻不過她總覺溫歸嵐並非真心待她,所以多有推脫。
“三妹妹可還記得這池子......五歲那年你便是從這兒掉下去的,那可是著實讓姐姐擔心了好一陣,你發燒昏迷時我還日日去看你,你還記得?”溫歸嵐本想上前拉住溫歸姝的手以示親熱,但沒想到溫歸姝先扶住了丹春的手。
這般避嫌的姿態讓她的笑容微微一僵,心中不免得升起一番惱意。
若不是景貴妃與恭王那兒態度不明確,她才懶得對這孤女示好。
也不知她到底有何本事,竟能得來這般富貴機緣。
可是到如今宮裏宮外都沒個準信,隻怕宮中貴人早就將她這等人物忘了去。
思及此處,她又忍不住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溫歸姝,瞧著她未施粉黛便也清絕動人,又想著自己今日花了一個時辰才拾掇成這番模樣,嫉妒得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溫歸姝聽到溫歸嵐這話時,那測謊的銀鈴輕響,再看向那池水時額角作痛,竟又多了些許原主的記憶出來。
“她算什麼東西?憑什麼我要讓著她?這分明是我的家。”
“你就是個沒人要的孤女,若不是我爹爹心善,又怎麼會收留你?”
“聽說你爹爹是被洪水卷走了?洪水滔滔,屍身都尋不著,真是可憐......你娘也死了,莫不是你身上沾著什麼晦氣才讓他們遭了殃?”
“你這鐲子我瞧著眼熟,我好像有一隻一樣的,可是前些日子卻丟了......是不是你撿到看著喜歡便占為己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