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送她回家,確實隻是字麵上的意思。
江沅坐在轎中,心緒不寧。
程端之前說的話,在她腦中盤旋不散:
沈將軍府中,早年走失過一位千金。而她身上這塊玉佩,便是那位小姐的隨身之物。
難怪方才程端意味不明地問她的年齡。
同是及笄之年,又有這塊玉佩佐證。
好巧不巧,她還一口咬定自己是來平津城尋親的......
江沅無奈地揉了揉額頭,發自心底長歎一聲。
沈家三代為將。沈初沈大將軍乃是大梁赫赫有名的戰神。禦西戎,平東夷,立下的戰功數不勝數。前幾日凱旋回城的少年,便是他的長子,少將軍沈良玉。
人言二十年前看父敬子,二十年後看子敬父。
沈良玉,足稱得上青出於藍。
幾個月前,他率軍在熙州以少勝多,大破敵軍,迫使西戎軍隊退守桐城,並最終決定與大梁停戰議和。
有這樣的父兄,姑娘當是大喜過望吧?
上轎前,程端把玩著玉佩,眯起眼睛如此問她。
江沅攥緊袖筒中的雙手。
她怎麼可能會是那位走丟的沈府千金,沈宛曈呢?
那塊玉佩......
罷了。
好不容易離開平津府衙,她不想再被送回去。
轎子一路顛簸,她的心情亦是忐忑不安。
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到時候......再想辦法脫身便是。
江沅正低頭思忖著,轎簾忽然被人掀開了。
她方才想事情入神,沒留意轎子已悄然落地。
朝外望去,眼前一座寬敞的宅邸,正門上方匾額高懸,“沈府”二字遒勁有力。
匾額下,立著一道修長的身影。
夜色已深,但是府門外高懸的燈盞依然將那張麵龐映得清清楚楚。
倒是個極俊俏的兒郎。
江沅不由得想起明欣說過的話。
這人,應該就是那位少將軍沈良玉了。
隻見程端緊走兩步去到沈良玉跟前。
距離有些遠,加之又是坐在轎中,江沅沒有聽清兩人說了些什麼。
直到——
沈良玉將目光轉向了她。
明澈的眼眸極是俊朗好看,但迎上那目光,江沅還是心尖一顫,垂下了眼簾。
假的畢竟是假的,免不了心虛。
程端踱步到轎旁,淺淺笑道:“兄妹重逢,我怎麼覺得你不太高興?”
江沅:......
天上掉下來一個與她沒半點關係的“哥哥”,她可真是‘高興’的很!
“去吧。”
程端朝府門方向側了側頭:
“別讓成煜久等。”
江沅隻得提著裙擺下了轎,心情複雜地朝自己那位“兄長”走去。
“既是人已經送到,那我就先行一步。”程端衝沈良玉拱了拱手。
“有勞言卿,改日我當登門拜謝。”
沈良玉說完轉向江沅,凝視片刻,輕輕喚了聲:
“宛曈。”
江沅對上那雙明澈的眼眸,一時間手足無措。
“兄......長。”
話既出口,她自己都覺得窘迫。
“來吧。”
淡淡一句,算是應了她。
明亮的月色如水,使得眼前人的身形愈發顯得冷淡疏離。
江沅按捺下心中的不安,默默跟在沈良玉的身後進了府門。
她刻意與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沉默著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