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突然的溫柔讓我感動不已,目的卻是讓我為妹妹捐腎,我自知身患癌症拒絕了:“如果我也快死了呢?”
媽媽卻說:“你死了我都不會看一眼。”
如她所願,我終於能做一件讓她開心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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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著檢查單,沒看懂,羅醫生看了下掛起的片子,眼鏡後的雙眼認真看著我:“餘小姐,家屬來了嗎?”
我一怔,醫生叫家屬好像都挺嚴重的。
我搖搖頭:“沒有,我沒有家屬,醫生,有什麼情況直接跟我說就行,我能承受得住。”
“是腦癌。”
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我一直都挺健康的,最近時不時頭痛,還以為是在公司熬的,今天在辦公室暈了會兒才想著檢查一下。
“能治嗎?”
我的視線在檢查單上停留片刻,算了,沒等他開口,又問:“算了,我還剩多久?”
他微微蹙眉:“半年。”
沒有聽醫生說治療方案,將檢查單放進包裏出門上車,突然想給媽媽打個電話。
響鈴59秒,沒人接。
第二次響鈴20秒,顯示無人接聽,是被掛斷了。
他們現在應該還在遊輪上度假,沒時間理會我。
晚上的時候,果然看到媽媽發的朋友圈。
“寶貝女兒生日快樂。”
妹妹臉頰上還粘著一點奶油,今天是她生日,我沒像往年一樣親自送到她手裏。
不過她也不需要我的禮物,從來沒見她用過,今年也就不去討她嫌了。
我回家收拾東西的時候他們已經回來了,餘嘉月還在試媽媽送她的新包,穿著漂亮裙子在客廳轉圈展示,十八歲了,家族企業的股份也會公證分配,她過生日的那艘遊輪也已經過到她名下,儼然是受盡寵愛的小公主。
我一到,客廳的嬉笑聲就弱下來,我像個誤闖進來的外人,餘嘉月表情有些尷尬,叫了聲姐,我點點頭算是回應。
媽媽眉眼冷漠開始數落:“妹妹的生日也不知道送點禮物,你那公司每年收益怎麼也有幾百幾千萬的,一點也沒做姐姐的樣子。”
我頓住,我沒親自送上,她自然也就看不見。
“我來拿些東西。”迎麵而來的數落讓我沒能抬頭。
她們這才看到我手裏的行李箱,媽媽微微蹙眉,大概意識到我終於肯搬出去了。
成年後媽媽就以各種理由勸我搬出去住,甚至不顧我的意願送我出國留學,可我一直死皮賴臉地賴在這裏,我以為我能和家人住在一起。
媽媽語氣冷硬:“搬出去也好,一天天沒個笑樣兒,不討人喜歡。”
捏著行李箱的手陡然握緊,我都快死了,不能對我好一點嗎,假的裝裝樣子也行。
上樓梯前我回頭看了她們一眼,媽媽拉著妹妹的手一臉慈愛,眼睛裏是要溢出的喜愛,我的呼吸滯在胸口,用不了多久,就再也不用回來礙她們的眼了,她們也不必每次在我出現的時候收起嬉笑,徒增厭煩。
收拾東西的時候也沒聽見樓下有什麼動靜,再下樓時,餘嘉月已經出了門,媽媽急急忙忙地理著衣服,好像要去哪裏。
“媽媽,要出門嗎?”
她表情閃過一絲不耐煩:“明知故問。”
我喉間幹澀,對我和對妹妹完全不一樣的態度,可我還想爭取一下,又有些害怕,我如果說我快死了,她會不會隻是覺得我活該,為我的將死感到愉快。
“我有件事想......想說一下。”
她拿起包:“有什麼事晚點再說,你妹妹要去參加學校的畢業典禮,這可是大事,不能耽誤。”
委屈慣了,也就感受不到酸意了,我難得強硬一回:“我要說的也是大事。”
她化著精致的妝容,保養得好,一點看不出來是有兩個成年孩子的母親,母親真的會這樣厭惡自己的孩子嗎?
我甚至懷疑我不是她的孩子,大概是什麼時候抱錯了。
她眼裏的厭惡像刀子,直直紮進我心裏,頭又開始犯暈,我靠在牆壁上以免自己倒下。
“你能有什麼大事,反正你也能自己解決,自己想辦法就是了。”
甩下這句話她便匆匆離開,我胃裏一陣翻湧,蹲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能起身。
我媽媽厭惡我,像厭惡一隻惡心的蟲子,她始終覺得是我害了妹妹,隻要有餘嘉月在的地方,絕不會讓我出現。
餘嘉月沒出生的那幾年,我大概已經享受完了我這輩子的親情。
餘嘉月生日,家裏的傭人放假,我走出門看著天陡然一陣天旋地轉,失去意識前想著不知道他們回來看到我死在這裏會是什麼表情。
人不就是失去後才意識到重要嗎?她會不會覺得我也是有那麼一絲重要的,她心裏會不會也給我留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