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倒在景攸寢宮的我,被送回自己的景寧宮後,昏昏沉沉之中,還抱著最後一絲幻想。
或許,“廢後”隻是景攸酒醉胡言,當不得真。
等到他酒醒,就會來和我道歉,會待我像當初那般好。
然而,我的幻想被無情地打碎了。
第二天,景攸就召見內閣,商議廢後事宜。
廢後需要禮部核決,需要“三請收回成命”的流程,但景攸竟連這些過場都等不及了。
當晚,燒得像塊火炭的我就被趕出了景寧宮,遷往冷宮——祈安苑。
我又吐了兩次血,把手中的帕子染得一片斑駁。
但我的侍女仆從都已被遣走,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
好不容易等來一個送飯的太監,我央求他把我的帕子帶給皇上,請他無論如何來見我一麵。
我沒有時間了。
有些話,我必須和景攸說。
太監不耐煩地接下我的帕子走了,但我等來的卻不是景攸。
而是一副勝利者姿態的鄭美人。
她手上晃著那條染血的帕子,上上下下打量著屋內。
“哎呀,連個火盆也沒有,窗紙都破了,這冷風嗖嗖的,叫娘娘晚上怎麼睡得著啊。”
“嘖嘖,看房梁上的蜘蛛網,還有牆角的老鼠洞,娘娘往後可少不了和畜生們作伴呢。”
“娘娘啊娘娘,你這麼會預言,怎麼就沒算到自己有這麼一天?”
我躺在榻上,轉過頭懶得看她一眼,啞聲道:“滾出去。”
她嗤笑一聲,隨手抄起桌上的一壺冷茶,悉數潑在我蓋著的被衾上。
“娘娘啊,落魄的鳳凰不如雞,你現在還擺什麼母儀天下的架子?”
我被寒意一激,劇烈地咳嗽起來,枕頭上頓時猩紅點點。
她滿意地看著這一幕,美豔的臉龐變得無比猙獰。
“都是你和你的鬼預言,讓我浪費了這麼多年的時光,差點與陛下失之交臂!”
“陛下十七歲時下江南,我的義父,其時富甲一方的鹽商張道謙,便將我引薦給陛下。我與陛下一夜歡好,情深意濃,他許諾來日定給我一個名分。”
“沒想到,他回京之後態度驟變,對我義父避之不及,對我更是不聞不問。可憐我日日苦等他的音訊,他卻裝作從未和我們相識!”
“一晃五年過去,我終於等到陛下再下江南,費盡周折和他得見一麵。幸而陛下對我情愛如初,並吐露了他的苦衷,我才知道個中緣由。”
“原來是你一句『江南首富易主』的預言,惹得陛下疏遠即將失勢的我們,轉而和我義父的仇人交好!”
她揪住我的頭發,強迫我和她對視。
“這五年,我夜夜守著空閨,這寂寞冷清的滋味,也輪到你嘗嘗了!”
她轉頭命令她的侍女:“娘娘不小心把茶灑了,你們給她泡一壺熱的。”
我預感不妙,掙紮起來,但病體虛弱,哪裏強得過她?
她咯咯笑道:“來,伺候娘娘喝茶,娘娘嗓子舒潤了,以後就不會亂說話了!”
侍女們七手八腳壓製住我,掰開我的嘴,就要把滾燙的茶水往裏灌。
房門突然被踹開,傳來一聲威嚴的喝令。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