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雲盞雖隻是個管事,卻在沈府也算有點身份。
其父何永是霍老夫人母家弟媳的堂叔,又與霍老夫人是臨水同鄉,因著有這層不遠不近的關係,何永在沈府謀得了個差事,一輩子謹小慎微,終於做得了沈府的大總管。
可他的獨子何雲盞卻是個不省心的,雖靠著父親的關係也做了個管事,壞在一顆淫心上,今兒摸摸這個小丫鬟的手,明兒拽拽那個小丫鬟的腰,還與老夫人跟前兒的梅香有了好事。
丫鬟們個個都是貧苦出身,進沈府多為銀錢,都知那何雲盞手裏有些權力,無法也就都忍了下來。可越是這樣個個忍著、躲著、慣著,他偏就越來越過分了起來。
何雲盞今兒打著采買的幌子出去,及至綠春院時,自己常約的粉頭小袖子好巧不巧被一個七品給事中的表舅叫去了,他铩羽而歸心中正不快,便喝了個大醉。
才醉醺醺地回到沈府,誰想轉角竟叫他遇見個仙女兒!
桑無憂不喜慈歲逼她穿的那身藕粉,太過嬌俏總覺有討好之嫌,今日便故意擇了一身月白琵琶曳地錦裙,挽著最簡單的百合髻,未施粉黛分毫。
卻不想她本氣質超塵,這般清雅的打扮,更襯出水芙蓉。
眼前的男人一身酒氣混著濃重的劣質脂粉味,她嫌惡的要繞開,何雲盞卻不依不饒,一把抓住她的細腕,“無憂你怎的越發漂亮了?上輩子可是仙子托生來惑我的?啊?”
一雙油眼滾欲,不住的往她胸前和細腰上遛,還難耐的舔舔舌頭,汙遭的腦子正想著,若是和眼前這天仙般的人物一嘗風月,豈非爽到升天去?
又心想,女人不過都一樣,一開始都是喊著不願不願的,隻要真正睡上了,也就隻好老老實實的跟著自己了,梅香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跟了我,可有你享不完的福氣,明兒就娶你做老婆,還用你伺候人?擎等著做娘娘!”
“放開!”
往常在沈府他並沒有如此浪蕩,今日既喝多了酒,又被眼前豔色一擊,膽壯八分來,拉拉扯扯間,被路過的紅袖瞧見也不顧了。雙眼似長在桑無憂身上,大手胡亂上了桑無憂的身子來!
“做什麼!”桑無憂左躲右閃,“你再胡鬧我要喊人了!”
“老祖宗都是我阿姥,你叫誰?來吧我香寶!”說著大手一把蓋住她的口,將她連拉帶拽地入了背後的柴房!
關上柴門,何雲盞將她狠狠往柴火上一推,整個人霎時壓了上去,掙紮間,桑無憂將他的臉用指甲刮出了幾條血印子!
“他媽的,你敢撓我!?”
何運盞怒上心頭,衝著她的臉麵鉚足了勁兒甩了她四個巴掌!打的桑無憂一時目眩頭昏,腦袋也嗡嗡作響,視線也跟著混沌了起來。
就是這時間的功夫兒,他快速脫了自己的綬帶,將她的雙手並做一處給捆了個結實!低頭就解自己的衣裳!
“你要做什麼!?光天化日,你敢強搶民女!?”
那男人欲火焚身再添酒氣一撩,在瞧她身段兒婀娜豔色無邊,更覺難耐異常,撕扯起她的衣裳來!
桑無憂簡直心如死灰!
她躲過了沈卿司的通房之災,卻不想天不開眼,竟要在這破爛的柴房被眼前這豬狗給糟踐嗎?
她使勁兒扯動雙手卻絲毫不能掙脫,雙腳也被他狠狠壓住!
難道她真的栽在這裏?
不!
她不能認!
“你不能動我!”
“這沈府就沒有我何運盞不能動的丫鬟!你且不知我那物的好處,這就讓你上天!”
說話間,已經扯開了她的衣服!
桑無憂急火攻心,簡直快要昏了過去!
“我已經是沈卿司的人了!你敢動我一下,他要你腦袋!”
男人算是有了害怕的事情,瞧她,“你說什麼?”
桑無憂見這管用,心中喊了幾聲“鎮靜”,換上一副真誠冷冽的麵容冷聲,“我是老夫人送給大爺做通房的,不然你以為我一個膳房的,憑什麼到大爺的院子裏伺候,還一夕之間成了見山院的大丫鬟?憑的就是,我前夜已是大爺的人了!”
何雲盞先前還疑惑,怎麼她一個膳房粗使丫頭一越成了大爺院子裏的大丫鬟。經她這麼一說,又見她雖穿得素雅,但這料子卻並不便宜,一時間也不敢再繼續下去。
可轉眼一想,她若真是大爺的人,將此事往大爺跟前兒一說,自己不說死也得缺條胳膊斷條腿!反正這事他做也做了,臨門一腳而已,要是真把她安置了,說不定她就老實了不敢說了也不一定!
橫豎未來怎麼樣不知,先爽一把不虧!
桑無憂一眼就瞧出了他的打算更是心驚肉跳,可越是這時候越不能自亂陣腳,“你若破了我的身,我當即就死在你眼前!”
她說得又急又狠,眼中迸出的光如刀似劍,看得何運盞一陣心虛。
“我若死了,這事便瞞不住,你也活不成!左不過我一條賤命來去幹淨,何大管事家中的富貴,你可放的下?”
何雲盞愚鈍的嘴皮子發顫,愣是一句話說不出來,霎時酒氣也散了不少,越發有些後悔又後怕了起來。
桑無憂見他欲望漸褪,可眉間再起憂愁,便趁熱打鐵,“這件事我不會同大爺說你且放心。我才得了大爺的喜歡,若是把今次的事與他說,大爺又怎麼再肯要我?不說外麵的,大爺院子裏的女使個個靈巧動人你不是沒見過,哪一個不能替我享福去?我傻到發昏才回去跟大爺說這事惡心他,按都來不及!何管事想想,可是這個道理?”
何何雲盞被她的話說的一愣一愣的,隻呆呆的坐在那兒不動。
“還不快把我解開?一會兒來了人咱們誰也說不清楚!”
一句厲聲警告他才醒過來般的,解開了綁她雙手的綬帶。
桑無憂立刻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物,檢查檢查有無疏漏的地方,再一瞧眼前這畜生,恨不得撕爛他的肉!
可是她不能。
她惹的事兒越多,出府的變故也就越多。為了她自己,為了餘媽,她都要忍下。
瞧著何雲盞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賤臉,她快要嘔出來,“還不快滾!”
“娘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隻求娘你別將此事說出去!”
桑無憂從未見過這般不要臉的無恥賴頭,又想著他適才打了自己,豎緊手腕,朝著他的門麵使盡渾身氣力掄圓了、打了五個爽脆的巴掌!
昏頭間罵了此生最難聽的話來,“誰是你娘?生你不如生條棒槌,還不快滾!”
何雲盞生生挨了五巴掌也不敢生氣了,隻念了“祖宗不生氣就好,棒槌這就滾!”,就推門一溜煙兒不見了蹤跡。
隻餘桑無憂站在原地久久,仿曆魂魄飛散、九死一生。
這沈府越發不能待下去了!
想著,她拿袖掩住麵,一路低頭快步回了屋子,匆忙取了綠皮包袱藏在身下,剛要出門,似乎又想到些什麼。
轉回身,坐到銅鏡前,瞧著自己白嫩臉上浮現的五個青紅交錯的掌印,看起來可憐又可笑。
“桑無憂,你上輩子到底造的什麼孽?”
她冷笑一聲不再廢話,往自己的臉上細細勻勻地抹上粉來遮,瞧著有些不自然,又抹上腮脂和口脂。
打量著若不仔細瞧,還真看不出臉上的掌印,這才放下心來,便推門出去。
不想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天兒竟飄起雪花來。
起先如撒鹽般細致,才過一盞茶的功夫,眼瞧著白雪柳絮因風起,已到處都是素白。
白雪掛滿她的發梢眉頭,她也隻裹緊藏在衣裏的包袱,頂著北風怒號,在雪白無痕的地上,留下一串孤獨倔強的腳印。
向著東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