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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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婚姻，當出現了問題，一個人選擇放棄的時候，那另一個死咬不撒手的人必定麵目可憎。

因為我的執念，

之後的半年裏，

我和江城的婚姻成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他逼迫我離婚，我死活不依。

他開始不再顧及地和林雪出雙入對。

我毫無尊嚴，如同市井潑婦一樣跑去他公司大吵大鬧。

他的無情，導致了我的瘋狂，我的瘋狂又進一步加深他的冷漠。

於是，如同偏離了軌道，他開始對女兒也不聞不問，連我爸爸的忌日都不去。

我身邊的人都勸我放手，我卻跟祥林嫂一樣絮絮叨叨不斷重複江城以前的好。

江城的媽媽被我從老家請來，給了他一耳光。

換來的不是他回心轉意，而是變本加厲對我的厭棄。

直接玩起了消失，我的電話不接，信息不回，甚至我再去公司發瘋。

前腳我進門，後腳他就從安全通道溜走。

隻有小丁替我傳話，而傳遞的內容就是督促我快點在離婚協議上簽字。

他開始以林氏集團的女婿身份，出現在大眾麵前。

婚姻到了這一步，其實已經名存實亡，連我午夜夢回哭醒的時候，都覺得自己無可救藥。

就好像是一個爛透了的蘋果，連清理都沒有必要。

可能我始終過不去的一道坎是自己到底哪裏不如林雪。

明明隻要正常往前走就有幸福大結局，他為什麼半路突然停下來想去牽別人的手。

我到底錯在哪裏了？

十年的感情，抵不過十天的相遇？

換成誰都想不明白吧！

我開始自我懷疑，自我否定，甚至患上了很嚴重的產後抑鬱。

漸漸地，在我身上已經不是精神狀態出了問題，連健康都開始岌岌可危了。

我已經變得忘記吃飯，變得忘記去照顧女兒，變得穿著睡衣就坐在江城公司大廳裏木愣愣對著所有路過的人癡笑。

身邊的人也被我折騰得疲憊不堪。

可這樣的我，並不值得人同情。

還引得江城對我變本加厲地殘忍。

為了逼我離婚，開始斷我的經濟來源。

他把我的卡停了，辭退了保姆，喊停了司機，讓保安禁止我踏入公司半步。

連女兒的撫養費，他都開始拖延。

孤立無援之下，女兒成了我最後的救命稻草。

母愛是我唯一支撐下去的動力。

隻是，好像老天都在幫江城離婚。

那場傳染病，如期而至。

我先中招，她也被我連累。

母性的良知，讓我挨家挨戶去鄰居那求藥。

活生生看著女兒燒到暈厥過去。

我赤著腳抱著女兒想衝出封鎖的圍牆。

防護人員撥打了120過來，到了隔離醫院，我還在失常地哭喊著救命。

期間，我又不停瘋狂打江城的電話。

回應我的，隻有一遍一遍的提示對方已經將我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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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女士，現在ICU都滿了。孩子要是撐不過今晚就會......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腦海裏不停重複醫生這句話。

如同一道道閃電劈在我身上，可也在照亮了我心中的黑暗。

孩子會死嗎？

那我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

萬念俱灰之下，

我瘋癲到準備抱著女兒想跳樓，她的啼哭聲驟然響起。

那一刻我猛然縮回了腳。

我自問：宋月，你在做什麼？

你曾經不是最看不起那些婚姻出了問題，就抱著孩子要死要活的女人嗎？

爸爸不愛，媽媽發瘋，她已經夠可憐了。

女子雖弱，為母就應該剛強。

當這句話浮現出來的時候，我忽然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感。

女兒，一直是個天使寶寶，哪怕我對她不管不管，選擇通宵達旦地發瘋。

她卻安安靜靜，從不哭鬧。

我在嬰兒的看護室門口靜靜守候著。

告訴自己，隻要女兒沒事，一切我都不會在乎了。

我拿起手機，看著三小時前，還在對著江城瘋狂地求救。

忽然覺得自己的作踐實在可笑。

上個月，女兒疫苗接種反應有點大。

江城破例回來一次。

那天，我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在江城抱起女兒的時候，我扯住他的衣袖說：“老公，為了女兒別和我離婚好嗎？”

“我不會鬧了，哪怕離家不離婚，我都願意。”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這種瘋話的。

偏偏我還覺得這一次自己的讓步，一定可以喚醒江城的良知。

可他卻像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注視著我：“宋月，我真沒想到，你會卑鄙到想用女兒套牢我。”

他殘忍地掰開我的手指，一把將我推在地上。

不管我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還是頭也不回地離去。

後半夜，護士來量體溫。

她明顯鬆了一個口氣，告訴我女兒的體溫開始下降了。

還順便給了我一條毛巾，輕輕說了句：“這位媽媽，擦一把吧。”

我起初不懂她為什麼會刻意提醒我。

直到來到衛生間，看清鏡中的自己後，才明白護士這麼說的目的。

這是一張什麼樣子的臉啊。

滿臉暗沉，各式各樣的痘痘遍布。

眼睛布滿血絲，鼻子油光滑膩。

嘴唇開裂。連頭發都枯燥到毫無生命力。

我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卻發現笑起來比哭還嚇人。

江城討厭我是對的。

我自作孽不可活。

鏡子裏的女人，別說他了，連我自己都嫌棄。

我忽然就想結束這種不人不鬼的樣子。

於是我認認真真洗了一把臉。

出來後，喝水，吃飯，為女兒準備好了奶粉。

然後找了條毯子安安靜靜睡在一旁。

第二天，是被女兒的小胖手輕拍臉頰弄醒的。

不知何時，她身上的吊針也被拔了。

我顫抖地摸上女兒額頭！驚喜的發現，她退燒了。

忽然明白了，放下一切的感覺，是那麼美好。

我不想和江城有任何糾纏了。

離婚？

這兩個字在頃刻之間，我再也不抵觸了。

我開始回憶自己這一年來的荒唐行徑。

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到最後，熱淚盈眶。

我終於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了。

也明白自己死活不放手的原因了。

要的是那個山盟海誓的江城。

不放手的是曾經的形影不離。

所以當我接受了那個他回不來的時候，抓住婚姻的手也就自然而然地鬆開了。

於是迫不及待拿起手機。

輸入：“我答應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