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賀連台的眼神不是三年前那般純真，也沒有幾日裏在王府裏那些複雜，現在，他眼底含笑，露著得意，陸南襄有種強烈的預感：這分明就是他的一場陰謀！

他突然變得那麼神秘不可測量。

賀連台帶她來到這大殿上，她一路以為今天不知她會被怎樣的審判，卻原來她像一個旁人，甚至是外人一樣被晾在一邊，就連賀連台，起先他像是來旁觀的，後來反而成了懲治惡人的功臣和替皇帝著想的忠臣。

在王府府邸，他對她說：“你殺了皇子，不該進宮給個說法嗎？”

那時，她聽了他的話，心裏多害怕，她不想死，她還沒有活夠，以前的日夜裏希望等到顧決，見到賀連台，雖然賀連台身上沒有了顧決的影子，但賀連台對她承認了自己是顧決，她想給自己一點兒時間，把那個心中的顧決找回來。

這是其一，還有她若死了，北瀤就不保了，還有那剛剛年滿十五歲的長贏，她寧願死在枯井裏，也不願嫁來承擔後果，而且如今，她一個孱弱的公主不知流落在何方？

陸南襄的頭皮一陣發緊，賀連台終不是當年那個顧決了，她在賀連台的身上，找不到一點兒顧決的影子了。

晴貴妃被拉出了很遠，可那淒涼悲慘的聲音還久久在陸南襄的腦海，大殿這場戲，她原是個配角，這真正是賀連台的高明之處。

皇帝捏著頭被皇後扶下朝堂，賀連台過來扶起地上跪著的陸南襄，給她一個平緩的眼神，這個眼神，是賀連台自從進了大殿一直未變的眼神。

“王妃受委屈了。”太子夜傾城過來，負手背後，謙謙有禮的君子模樣，可陸南襄似乎看見他隱藏在背後的那種陰謀成功的喜悅。

“讓太子費心了。”賀連台還禮。

“是本宮沒有盡到職責。”夜傾城麵露遺憾。

賀連台以禮相待，“不敢叨擾太子殿下。”

兩人一人一句謙和之語後，太子夜傾城先行出去，賀連台和陸南襄和所有大臣恭送太子夜傾城離去，所有大臣過來給賀連台道喜，賀連台到也沒有客氣，一一接受，“擇日本王會送貼下去，請各位前去府邸喝杯喜酒，還請各位不要嫌棄。”

“王爺哪裏話？我們定當去討杯喜酒沾沾王爺與王妃的喜氣。”

眾人一番吹捧過後，賀連台這才扶著陸南襄走出大殿，賀連台打橫將陸南襄抱起來走出大殿。

這是賀連台第二次抱她，這麼近的距離，陸南襄沒有再像上次一樣聞見他身上的男人氣息和柔情蜜意，而是聞見了和太子身上一樣的那種陰謀味道。

這次進宮，陸南襄猜想賀連台的真正目的隻是為了聯合太子搬到晴貴妃兄妹倆，這就是說，他是太子的人！

想到這裏，陸南襄的兩條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她的腦海裏掠過一個可怕的想法：大婚那晚，那個十七皇子夜傾雲，本就是賀連台引誘進去的！？

還有！這麼多天他也沒有帶她進宮請罪，這說明她的事情，在他眼裏根本小到不值一提，因為，這次朝堂，似乎就開始爭論了一下她的罪行，之後就沒她什麼事了，直到最後，皇帝連給她一句結論都沒有！

傳聞賀連台掌控著朝堂，看來，這傳聞不假，這幾日她在他府邸，除了昏睡養病就是害怕給自己和長贏公主還有北瀤帶來滅頂之災，沒想到在賀連台眼裏，這些都是舉手小事。

就想了這麼點兒事情，她就被抱在了轎攆上，她回過神來，卻又看著他發呆。

“抱著我怎麼坐？”

“嗯？”陸南襄趕快放開賀連台的脖子，可賀連台並沒有放下她，而是抱著她就坐下了。

她在他懷裏，這個姿勢真是惹火，她低著頭，臉燙的厲害。

“本來今天領著你來，想讓你好好演一場哭戲的......”賀連台修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看了她半晌才說了四個字：“但沒舍得。”

她愣怔了一下，才聽明白他的話，原來帶她去，完全將她當做的道具的。她推開他的手，柔柔的力度，又將頭偏過一邊。

賀連台笑了笑，沒有再逗她。

轎子裏靜悄悄的，外麵馬蹄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陸南襄心潮起伏，想了很多，卻是茫然的很。

轎攆停下來，齊錦羽打開轎簾，賀連台就下去了，他站在下麵將手伸出給陸南襄，陸南襄看著他，將手放在他的手上。

下來時一個沒站穩跌了一下，他緊緊的抱住了她。

兩人開步，陸南襄才發現腳下鋪著紅毯，一直延伸到氣派高大的王爺府裏，她忘了出門時這地上有麼有這紅毯了，那時，心裏裝滿了害怕，這時，她的頭安全了，長贏安全了，北瀤安全了，她才發現了自己腳下的路。

“答應為你鋪十裏紅妝，卻是錯過了。”

突然眼底的這紅色變得尤為刺眼，火辣辣的如同七月驕陽般炙熱，她回頭看他，他徑直走著，那淡漠平靜仿若剛才那話不是他說的。

“三年為限，十裏紅妝，迎娶南襄。”

他三年前的話在耳邊響起來，他許諾的三年已過，幾日前那十裏紅妝鋪在腳下，隻是，那時難過是那十裏紅妝並非顧決所鋪，她嫁的人也並不是顧決。

然而如今，她等待人的已經等到了，隻是，這份等待到的結果會和她那三年裏想象的一樣嗎？

她的手突然傳來被用力捏的感覺，隨之聽見賀連台的話：“當年你可活潑的緊，如今怎麼這般死氣沉沉？”

這回她側眸，看見他看她的眼神，她仿若看見三年前的顧決，就是這個迷人的，純真的眼神，她忘了自己此時是長贏公主，忘了眼前的男人是賀連台，她說：“幾日前那十裏紅妝，便是你鋪的，你做到了。”

可不嘛，那十裏紅妝她嫁的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賀連台眼眸突然變深，握著陸南襄的手又用了些力氣，她看見他高高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便離開了地皮，他的聲音再次在耳邊想起，“既然你來找我了，既然你嫁來了，我就該做到夫君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