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煙定了定神,聽見那哭喊的聲音,尋聲看去,隻見門前跪著一個嬌小瘦肉的女子,被打得蜷縮起身子,每一下抽打她都在激起她劇烈的顫抖。
是她的丫頭,年僅十三歲的岫兒。
她回來了,回到了自己十六歲這年。當年劉嬸就是這樣將她按在地上抽打,毫不留情。
“住手!”
顧九煙柳眉一揚,嬌喝如雷。
劉嬸抬頭,見那床邊坐著的少女,目中森寒,如同天上寒月般的冷沉,又如萬裏雪山般的冰封,隻是這麼一個眼神,就令人膽戰心驚,渾身打顫。
怎麼看都不像是那個逆來順受的顧九煙,倒像是一個長滿了刺的冷薔薇。
“喲,小姐醒了就快去將那蜀繡完工,國公夫人可還等著這件鳳披呢。”劉嬸將手中的藤條放下,翻了個白眼,朝地上跪著的女子啐了一口。
顧九煙眯了眯眼,這給國公夫人的蜀繡鳳披是爹吩咐她做的,說是討好了夫人,她作為大小姐便會多得一份寵,對她嫁入國公府更有利。
可是那蜀繡鄭姨娘卻說是出自她女兒顧蓮眉之手,國公夫人見那鳳披做工精致,別出心裁,便不嫌棄她是原妾出之女,對她青睞有加,博了所有的寵。
她揚起一抹苦笑,若不是娘不甘她受委屈,又怎麼會淪落到典當所有財物,挨家挨戶去布施為費文卿爭取民心,也正是娘的這份苦心,讓費文卿娶了自己做正妻,可是他對自己至始至終都是利用。
“鳳披今日即可完工。”
她打開櫃子,將裏麵的紅色鳳披取出,火鳳盤恒,栩栩如生,金線熠熠生光,宛若真有鳳凰盤踞其上,幾可亂真。
劉嬸見了雙目生光,怪道京都琉璃繡房的人都說顧九煙技藝超絕,這一看果然名不虛傳。
“那敢情好,不然這破落院子,鬼才想來。還是眉兒姑娘的碧浣院呆的舒服,應有盡有,從不短缺。”
她低頭看了看那帶血的藤條,嫌臟隨手一扔昂首離去。
“岫兒。”
顧九煙扶起那哭得滿麵淚花的小女孩,手臂上道道血痕,斑駁淋漓。
“小姐,奴婢沒用,沒能給你求來大夫。”岫兒不住抽泣,眼淚如斷線般落下。
顧九煙心疼為她拭淚,她竟不是為了身上的傷而哭,而是因為自己。
但是她所哭的自己,在前世可是任由她被劉嬸打罵了無數次,隻因顧蓮眉一直在爹跟前說軟話為她母女求情,她不好去苛責劉嬸,誰曾想,竟是蛇鼠一窩。
“小姐,你可得好好梳妝一番了,一會寧王殿下會來給老爺賜匾,您得出去見禮。”岫兒擦幹眼淚,想起了老爺的囑托。
此時的顧家還是一個富貴的商賈之家,因為旱災捐了許多的賑災款,皇上龍顏大悅,下令賜予他們一塊親筆題匾,特封爹為員外。
有了皇上的封賞,爹臉上生光,這才得以巴結上國公府,鄭姨娘想必是知道爹有了聯姻的心思,這才極盡諂媚,讓爹扶她做平妻,讓顧眉蓮跟自己平起平坐。
爹要不是傾盡家財為費文卿造勢,以他們這商賈出身絕對配不上國公府,做妾都難更別說做夫人。
“莫哭了,以後顧家上下,沒人再敢欺負你。”
顧九煙目色冰冷無情,口中淡淡呢喃,語如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