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沒和老許說這麼多話,程東泉有些激動了,頻頻點頭,硬是送老許他們走好遠才回來。
屋裏頭就剩下柳發清、鄧文芳和金玉珍,鄧文芳還是第一次見程東泉陰沉著臉的樣子,有點擔心。
“玉珍嫂子,沒事吧!”
金玉珍抿嘴一笑:“沒事,文芳,別擔心,咱們的油坊按期開業。”
“真沒事?”柳發清不信,以他對程東泉的了解,這可是觸及了程東泉底線呀!
“放心吧!發清,回頭我跟他細說。”
柳發清點點頭,世上萬物,一物絳一物,或許金玉珍真能拿捏住程東泉呢。
否則,以程東泉這麼倔強,金玉珍還不得給氣死?
金玉珍簽的合同,惹得逞東泉鬼火亂冒,兩口子的事還得他們自己解決。
“玉珍嫂子,我們先回了。油坊已經包下來了,跟東泉哥好好說,油坊的事他最清暢。”
柳發清打了聲招呼就和鄧文芳出門,沒走幾步,程東泉就回來了。
金玉珍承包的油坊,和柳發清沒一點關係,他不好和柳發清發火,再說,當年柳發清通風報信,可是救了他一回的。
金玉珍約鄧文芳承包或許還是件好事呢,要是掙到錢,柳發清也能揚眉吐氣一回。
那一年和柳發清一起下鄉插隊的知青,轉幹的轉幹,上學的上學,回城的回城,唯有柳發清紮根在了上元公社這片黃土地裏。
究其原因,還不是因為鄧文芳?
柳發清自己不提起,誰也沒在他麵前提過。
“發清,你等下,我有話單獨跟你說。”
“東泉哥,有事嗎?”
程東泉“嗯”了一聲,便朝柳發清而來。
單獨說,自然不想讓鄧文芳聽到,柳發清支走鄧文芳,迎上程東泉。
“東泉哥,啥事?”
程東泉見鄧文芳走遠了,才神色嚴肅道:“我也不想知道玉珍是搭錯哪根筋了要包油坊,可既然已經包下了,她就得好好幹。咱們公社跟其他公社不一樣,咱們分的菜地少,每人一分二,靠這點地種菜賣,永遠別想走出貧困。我的意思是,玉珍約了文芳一起承包,你要是地裏沒活了多去看看,搭把手。”
“那…東泉哥,你純粹不管嗎?油坊沒有你可不行呀!”
程東泉苦笑了下回道:“沒有那個說法,誰離了誰,地球一樣轉。”
“好了,發清,我也不留你了,你回吧!油坊就拜托你了。”
這一聲“拜托”,語重心長,柳發清隱約感到說不出口的壓力。
程東全回到屋裏,金玉珍已經準備好掃把,鐵鏟,甚至連被子衣服都準備好了,這架勢明顯是要離家出走嘛!
對,就是要出走,萬一程東全回來和我吵鬧,直接搬去住油坊,我金玉珍離了誰也活得了。
“啥意思?”
程東泉進門就看到了這些東西。
金玉珍打著背包,頭也不抬回道:“沒啥意思?我自己做主承包的油坊我去幹。”
“肯定是你去幹,難不成讓我停了棺材跟你幹嗎?我怎麼跟你說的?那些生產隊、大隊領導,哪有一個好人?你這是在幫王海貴完成承包任務呢,隊裏那麼多人都沒你能幹,沒你有眼光,人家都不伸手,就你逞能。”
程東泉越說越來氣,幹脆扯過一條凳子坐在堂屋門口,習慣性地從褲兜裏摸出一根煙點上,吹滅火柴頭扔掉,猛吸了一口。
金玉珍一聲不吭,東西準備好,提起背包試了試,輕重合適。
程東全倚靠在門上,斜著眼瞅著金玉珍,又道:“反正沒開工呢,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合同退了,莫給王海貴當長工,要包讓他去包。”
“退了?你想啥呢?東泉,送到嘴裏的肉你讓我吐出來,不可能。”
最後三個字,金玉珍幾乎是吼出來的,程東泉嚇得咕嚕一下,頓時無名火升起,站起身指著金玉珍道:“好,你嘴硬,不退包是吧!那好,不退包就離。”
程東全扔掉煙頭,眼中冒火。
金玉珍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委屈的眼淚奪眶而出。
離婚!就因為承包了隊裏的油坊,至於嗎?
從結婚到現在,女兒十一歲,兒子九歲了,兩口子從沒紅過臉,唯獨這一次,程東全破天荒地開口提離婚。
金玉珍提起背包扛在肩上,一隻手拿上掃把鐵鏟,氣衝衝往門外走。
“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