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風的吹拂下,那一巴掌也不重,她臉上的紅腫漸漸消了下去。
直到他落下一句“收拾幹淨了過來”,蘇南喬才熬過了這一劫。
身體早就被寒風吹得冰冷透涼,她的膝蓋更是麻木得無法動彈。
蘇南喬趴在地上,匍匐著一點點挪動到室內,在暖氣的滋潤下她的身體漸漸複蘇,膝蓋傳來密密麻麻猶如針刺的疼痛。
她搓了搓膝蓋,繼而撐著牆慢慢起身。
蘇南喬扶著樓梯一瘸一拐走到地下室,本是堆放雜物的,她住進來後就是她的房間了。
很小,沒有窗,常年見不到陽光,陰雨天滿是黴味。
蘇南喬緩和了一陣子才洗了個熱水澡。
當溫熱的水灑落在肌膚上時,她才放鬆了下來。
手機鈴聲大作。
是媽媽的專屬鈴音,難道是父親出事了?
她探出身,將手在浴巾上擦了擦接通電話,“媽,爸爸他還好......”
對方沒有聽她說完就打斷道:“錢湊齊了嗎?”
醫院請來了國外一流專家給蘇蒼會診,表示可以給他的腿做手術,手術費、材料費以及術後的療養費高達百萬。
對她們這個搖搖欲墜的家庭,那是一筆天文數字。
原來是為了錢,蘇南喬心虛回:“我還在想辦法。”
“我聽說傅厭回來了,這麼多年他也該消氣了,你能不能求他......”
想到剛剛自己還跪在冰天雪地裏,蘇南喬苦澀一笑:“媽,你覺得他會這麼好心嗎?他將我們家害成這樣,又怎麼可能施以援手?”
“你求都沒求怎麼知道他不肯?一百萬對傅家不就是灑灑水的事?當年要不是你撞了傅大少爺,我們家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你......”
蘇南喬捏緊了手機壓低聲音道:“真的是我開車撞的嗎?媽,是不是謊話說多了你也忘記了誰才是凶手?”
對方一愣,又罵了兩句便掛了電話。
蘇南喬閉上雙眼,當年開車撞人的不是她,是小她一歲的妹妹。
那年蘇意笙剛滿十三,親戚給她送了一輛轎跑。
他們這樣的家庭這種禮物也很常見,表麵是送給她們,其實是為了討好爸爸。
蘇意笙自小就任性妄為,覺得無趣就將車開了出去,無證駕駛的她釀成滔天大禍。
事後傅家震怒,本想看在都是四大家族的情麵私了,傅厭就是在這個時候出來的。
他說沒有和解的必要,他哥哥死了,蘇家就拿命來償!
後來哥哥變成植物人,除了蘇家破產,他還要始作俑者受盡懲罰。
媽媽打小就疼愛妹妹,當時監控隻拍下了少女背影沒有正臉,從福利院收養的她就被推出來頂包。
一開始家人對她還有些愧疚,久而久之撞人的真就變成了她。
蘇南喬收起電話,想著昨晚晏二少打賞的一萬塊錢,她卡裏隻剩下幾千了,還差九十幾萬,要上哪湊?
她拿起浴巾,快速將身體擦幹,然後端著一杯熱牛奶輕輕敲著書房門。
“進。”
書桌後麵的男人正在看文件,燈光打在他臉上,連冷厲的臉部線條都柔和了很多。
將牛奶放在桌上,他抬手就能拿到的位置。
房間裏隻有他時不時翻動紙張的聲音,而她從始至終站在他身邊,不打擾也不離開。
心裏盤算著父親手術費的事,自己和傅厭提,他答應的概率有幾成?
直到指針指向十一點半,他簽下最後一份文件起身回房。
她跟了過去。
傅厭有泡腳的習慣,藥材是她提前煮好的,將濃稠的藥浴水混入開水中,她端著泡腳桶到床邊。
蘇南喬跪坐在地上,卑微之極抬起男人的腳放到了熱水裏,還問著:“水溫合適嗎?”
傅厭扣著她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的目光相對,“我記得你以前沒這麼乖。”
“因為乖一點,能少受些苦。”她垂眸回道。
行為上乖順了,眼底仍舊泛著倔強的神色。
剛來那會她受不了他的侮辱,不是沒試過反抗。
後來她才知道自尊和現實比起來一文不值,這個男人抬抬手就能讓她家天崩地裂。
為了家人,她一點點學乖,不敢再有半點怨言。
隻要能活下去,就是有希望的。
她將手伸入藥浴裏給他捏著腳,手指粗糙了不少,和他肌膚相貼的時候有些刺人。
男人眉心掠過不悅,大手輕鬆拽住她的手腕仔細端詳。
“一個女人,糙成這樣?”
蘇南喬抿著唇:“抱歉。”
她抹了些精油在手上,力度不輕不重給他按摩著小腿,看到男人眉心間的褶皺漸漸鬆緩,她才緩緩開口:“先生,你能不能......”
喉管裏像是堵著什麼,她抬頭對上他那略帶幾分薄情的眼,想著父親,一咬牙說了出來:“給我借點錢。”
“醫院請來了國際一流骨科專家,如果他給我爸做手術的話,我爸的腿或許能康複。”
聽完蘇南喬的話,傅厭薄唇掀起冷笑:“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給你這樣的人借錢?”
“我可以打欠條,一年內,我連本帶利還給您,我......”
“轟!”
傅厭一腳踹翻了洗腳桶,跪在他腳邊的蘇南喬被淋了滿身水。
藥水從她的發絲淌落浸入綿軟的地毯,少女就連睫毛上也沾染上了幾顆水珠。
單薄的睡衣被水浸濕,勾勒出少女完美的身體曲線,她跪在地上咬著唇瓣,一言未發,那模樣可憐極了。
傅厭淡淡掃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目光落在一旁的窗簾上聲音沉沉:“憑什麼我哥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你爸卻能站起來?我說過,我哥要是醒不過來,你們整個蘇家都得陪葬!”
想到哥哥的慘狀,放在膝蓋上的手指骨節泛白,他厲聲道:“滾!”
回到地下室,關上門的那一刻,蘇南喬咬著自己的手指忍住哭聲。
如果她不喜歡傅厭,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痛了?
傅厭不會知道,蘇南喬默默喜歡了他很多年。
少年時期的傅厭雖然性子冷淡,他會在綁架時照顧著她這個愛哭鬼。
明明他也害怕得要死,卻在黑暗中溫柔安慰她,“別怕,我們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重逢的第一眼,雖然他的性子比起當年冷漠許多,但那張臉她永世難忘!
他卻因為綁架有了心理陰影,徹底忘記了那件事。
知道他心有所屬,她從未想過和傅厭有所瓜葛,可她偏偏又長了一張與傅厭心愛之人相似的臉,甚至因此成了他名義上的妻子。
蘇南喬雙手捂著臉,眼淚從指縫中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