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身高七尺,容貌俊郎,手持折扇,身上帶有一絲文人的風流氣息。隻不過身體瘦弱了些,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
正是禹王府上的門客——秦子鑒。
雖說是謀士,倒也是難得能和蘇淮安心有靈犀的人,所以二人之間,並不像普通主仆那樣拘束,反而多了一分普通朋友之間的自在。
蘇淮安把手掌從琴上拿下來:“你就這麼沒事幹嗎,我不想彈琴都要給我找個理由?”
“我當然知道,你是因為心中有事,不想把心事帶到琴聲之中。”秦子鑒笑著坐到禹王對麵:“禹王,自從認識了那個小傻瓜,你還真是變得越來越有人情味了呢。”
蘇淮安抬眼看了秦子鑒一眼:“話多。”
“我說的對不對,王爺心裏再清楚不過,往日裏若是想她了,大半夜都要跑過去偷偷看她一眼,怎麼近日如此收斂,難道是那小傻瓜惹你生氣了?”
“她能惹我生什麼氣。”蘇淮安笑出聲:“不過是......”
話說到一半,抬眼看了一眼對麵一臉好奇的秦子鑒,蘇淮安又不說了:“說了你也不懂。”
秦子鑒不服氣:“若是論武功論謀略,我輸得心服口服,可是這男女之情,我可比你有經驗的多!”
畢竟這麼多年來,他還不曾見禹王殿下碰過哪一個女人。
蘇淮安抬起頭,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忍住了。
“這幾日不去看她,你也不怕她再被那個壞女人欺負?”
“派人盯好了的,一有情況我會立刻趕過去。”
“嗯。”秦子鑒滿意地點點頭:“我也沒想到,有一天你會栽到一個小傻瓜手裏。”
“閉嘴!”蘇淮安丟下兩個字,顯然不想再和秦子鑒爭執,修長的手指在琴上撫摸,隨即悠揚的琴聲回蕩在整個禹王府。
隻不過這琴聲聽起來,似乎真的滿腹心事。
顧芊羽躺在院子裏的躺椅上,任陽光肆意地籠罩在她的臉上,暖洋洋的,好不舒服。
她伸出手掌,對著陽光仔細觀察,這幾天過去,紗布早就拆了,沒想到傷口恢複的極好,真的沒有留下任何疤痕。
這禹王的藥粉,還真的挺管用,下次玩問問他配方,自己也配製一些出來。
“小姐,您怎麼又在外麵吹風。”桃香抱著毯子從屋裏走出來,蓋在顧芊羽腿上:“傍晚本就風大,萬一染上風寒怎麼辦。”
“桃香,你真是,越來越像一個嘮叨的婆婆了。”
“小姐就知道拿我尋開心!”桃香一跺腳,嘴巴高高撅起。
顧芊羽微微一笑:“桃香,你有想過未來嗎?”
“未來?”桃香一愣,想了想才開口:“奴婢的未來,也是一直和小姐在一起啊。”
“那我呢,我的未來是什麼?”顧芊羽微微閉上眼睛:“一直在這越王府上當一個裝瘋賣傻的王妃,還是回到丞相府,活在我爹的庇佑下,當大小姐?”
“小姐如今已經有了身孕,恐怕以後也得待在越王府吧......”
“可是你也看出來了,南庭越不喜歡我,沈欣瑤更是處處想著使絆子。”顧芊羽歎了口氣:“要是想在這王府上生活一輩子,不得不提心吊膽啊。”
桃香點點頭:“若是回丞相府,想必老爺也是願意的,隻是小姐下半輩子的婚事,恐怕就難以解決了。”
顧芊羽應聲:“所以,我不打算留在這王府,也不打算回丞相府。”
“嗯?”桃香懵懂,沒聽明白顧芊羽的意思。
“有沒有什麼女子可以做的職業?”顧芊羽抬頭看著桃香:“就是可以讓我自己掙錢,供足溫飽的那種。”
“小姐,奴婢沒有聽錯吧?”桃香瞪大了眼睛:“您是想自己謀出路?丞相府這麼大,您隻要開口,老爺什麼給不了您,何必自己出去拋頭露麵呢?”
“您身份尊貴,怎麼能和那些市井婦人相比!”
“不是你想的那樣。”顧芊羽搖搖頭:“我當然知道我爹位高權重,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要是一輩子靠我爹,那我永遠都是一個生活在我爹庇護下的廢物,根本實現不了自己的人生價值!”
桃香被顧芊羽說的一頭霧水:“人生價值......是什麼東西。”
顧芊羽從椅子上站起來:“我知道,你的思想,已經被這個父權社會同化了,所以你理所當然地認為,女子就應該在家相夫教子,無才便是德,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突破這一層束縛,我們的人生照樣可以活得很精彩?”
顧芊羽的話如同一波一波的衝擊,讓桃香回不過神來,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小姐,真的不是自己曾經認識的那個小姐了。
“總而言之,我要為自己謀一份出路。”
在這具身體原主的記憶裏,曾經遭遇過一場大火,那場大火之中,顧芊羽的生母不幸離世。
事有蹊蹺,她必須早做打算。
“我......”桃香張了張嘴:“小姐,這件事,還是和老爺商量一下比較好。”
“若是和爹爹商量,恐怕我這輩子都沒機會了。”顧芊羽歎了口氣:“我可不想碌碌無為地過完一輩子。”
“更不想依靠任何人。”
“小姐,奴婢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有丞相府的保護,還是要選擇自己去操勞......”
顧芊羽並沒有想過自己隨隨便便幾句話就能說服桃香,她雖然忠心護主,也有點小聰明,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古人,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顧芊羽的現代思想。
她原本也是打算先用小姐的身份壓著桃香讓她不得不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等事情成了,能夠徹底脫離越王府這個牢籠,她在慢慢給桃香灌輸時代新女性的價值觀。
古人說,水滴石穿。她就不信有自己耳提麵命循循善誘,還不能感染這個小丫頭。
沒想到,就在她暗自謀劃未來時,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姐的話,我想,我大概能懂。”
屋內突然走出來一個人,桃香和顧芊羽回過頭,正是槐香。
“哦?”顧芊羽揚揚眉頭:“說來聽聽。”
槐香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奴婢無非想告訴小姐,無論您做什麼決定,奴婢都會支持您的。”
她不想說,顧芊羽也沒強求,點點頭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