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兩人又重新上了屋頂，景歆然一邊啃著鴨腿一邊抱著酒壇子喝酒。她身上還是那身短衣襟利落打扮的男裝，隻是她的身材消弱，看起來弱不經風的樣子。而且，月光灑在她身上，那細皮嫩肉的臉蛋和彎彎的柳葉眉更添幾分嫵媚。

荊意涵看著這樣的景歆然，心裏莫名的流過一股暖流，跟她在一起，跟那些鶯鶯燕燕癡纏的女人強多了，至少耳根清淨。

隻是，荊意涵沒想到她是流雲寨的人。其實，剛才她說流雲的時候，荊意涵就明白了。她身上的江湖氣本來就很濃，而且武林中的俠女亦有一絲矜持，而在她的身上絲毫女子的羸弱和矜持都看不到，那麼出身山寨是最好的解釋。

“你怎麼不吃啊！這個醬香鴨很真是超級好吃的，你嘗嘗看！”

景歆然吃得正香，轉臉看荊意涵正看著自己，把另一隻醬香鴨的鴨腿掰下來給了荊意涵。

“這個還是不如我自己做的叫花雞真是超級好吃。我跟著師傅的時候，經常去後山抓山雞，把它埋在土裏，然後上麵生火，那個最真是超級好吃了。”

景歆然一邊喝酒一邊給荊意涵講自己在流雲寨的事情，當然她總是繞過最重要的，沒有說自己的流雲寨的人。一夜很快就過去了，景歆然自己一個人喝了一壇子的酒，有點昏昏欲睡，不知不覺的靠在荊意涵的肩膀上。

當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景歆然這才發覺自己靠在荊意涵的身上睡著了。臉上微微的顯露出一絲尷尬，荊意涵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自己的外氅脫下來給她披在了身上。

“你要是實在乏累的話，再回去睡一會兒，等晚上我們再行動。我先去打探一下沈家的情況。”

“你真的肯幫我啊！我以為你隻是說說呢。其實，我一個人也可以的。”景歆然胸有成竹的說道。

“一個人？從房頂上摔下來，誰接你？”荊意涵調笑著說道。

景歆然被他奚落了，有點惱火，伸手朝著他的胸口垂去，荊意涵很輕巧的就躲了過去。

“你先去睡吧，休息好了。我們再做打算！”

景歆然回到房中，簡單的洗了臉，倒在床上就睡著了。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她一睜開眼睛已經是定更天了。景歆然一骨碌身兒，從床榻上坐起來，下地點了屋裏的燈。

喝了一口茶，推開房門想要去看看翠珠兒怎麼樣了。一整天，都睡在房裏，不知道翠珠兒的身體怎麼樣了。

“你要去看翠珠兒？”

景歆然剛一出門，就碰上了荊意涵，他好像是一直在門外等著景歆然一樣。

“是啊，她怎麼樣了？身子好些了嗎？”

景歆然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問荊意涵。

“我已經把她送出城了，又給了她一些銀子，有了這些銀子，她以後完全可以一個人很好的生活了。”

“什麼？你已經把她送出城了？”

荊意涵伸手把景歆然拉進房中，隨手把門關好，景歆然有點不解的看著他。他一聲不響的就先把翠珠兒送走，現在又想要幹什麼？難得他這麼一本正經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花花公子了。

“你幹什麼？”

“我已經找到了沈家，我們今晚去夜探沈家，怎麼樣？”

景歆然很驚訝的看著荊意涵，他做事可真是幹淨利落啊，這麼快就把翠珠兒送走，打探到了沈家。若是把他帶上流雲寨，一定深得師傅的賞識。景歆然這樣胡思亂想著，眼睛卻直直的定在荊意涵的臉上。

“怎麼了？你還沒睡醒？還是沒有醒酒？”

“我呸！你才沒睡醒呢！姑奶奶早就醒了！”

景歆然斜睨了荊意涵一眼說道，荊意涵淡淡的笑了笑。兩人決定晚上過了三更天去夜探沈府。景歆然下山的時候，江湖上需要的東西帶得很齊全，當然也包括夜行衣，不知道荊意涵有沒有，本來打算去問問他，可是景歆然覺得自己有點多此一舉。

他就算沒有，白天也可能準備了。景歆然把自己的頭發在後麵緊緊的挽了一個發髻，以免夜行的時候不方便，在腰間又盤了一把軟件，袖口裏麵都藏滿了暗器，一切收拾妥當了，這才去找荊意涵。

荊意涵也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臉上蒙著黑紗，兩個人相視一笑，從客棧的後門出去，朝著茫茫的夜幕奔去。

沈家離這裏並不遠，大概幾裏路的路程，兩個人都有功夫，所以施展輕功，很快就到了深宅外麵。這座高宅大院真是壯觀，讓人不禁豔羨。隻是住在裏麵的人，都是蛇蠍心腸，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不把別人的性命放在眼裏。

“到了，我們從後麵進去吧。這個時候，府上已經有家丁巡邏，我們先進去，然後見機行事。”荊意涵壓低聲音對景歆然說道。

景歆然朝著他會意的點點頭，兩個人的功夫都不錯，所以一路走來沒有費力，也很有默契。荊意涵伸手抓住了景歆然的手，拉著她身形一飄，輕輕鬆鬆的就落在了牆頭，兩人側著身子一前一後，彎著腰很快就到了後院。

景歆然被荊意涵拉著，心裏莫名的撲通撲通的亂跳著，臉上感覺一陣陣的灼燙，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感覺。隻是，現在顧不得想那麼多，兩人到了後院的一個房頂上，俯身趴在琉璃瓦上，朝著院子中窺視著。

此時，房中幾乎都滅了屋裏的燈，隻有兩間屋子亮著屋裏的燈，兩人目光一陣交彙之後，朝著亮屋裏的燈的那兩個屋子奔去。景歆然發現荊意涵的輕功極好，雖然她的功夫也不差，但是覺得自己被他拉著，在屋頂上猶如腳底生風一般，身輕如燕。

兩人落到那個亮屋裏的燈的屋頂，景歆然伸手輕輕的撬開一片琉璃瓦，朝著屋中觀看。隻見這屋子中的擺設十分簡單，隻有一張床，一個桌子和兩把椅子，一看就是下人住的房間。

桌子邊站著兩個身著碎花布衫子的小丫頭，看年紀也就十四五歲，兩人正在擺弄著大紅綢子，看樣子是要係成大花。

“春竹，我們這些係好還有嗎？後院的大概是夠了吧？”

“這些弄完就沒有了，明早我們早些起來，把這些掛起來就好了。”

屋子裏麵傳來兩個小丫頭的說話聲音，雖然聽不太清楚，但是可以聽個大概，景歆然一皺眉，聽著她們說話，好像是這府中要辦什麼喜事。

“你說，我們老爺這次娶妾，大大夫人會不會再給轟出去？我可聽說，翠珠兒根本就不是自己跑了，而是被大大夫人給扔到湖裏淹死了！真是可憐啊，肚子都已經有了孩子！”

“誰叫她好欺負呢！這次這位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了，聽說是萬花樓的名妓，我們老爺花了一千兩銀子贖出來的！青樓名妓，不會對大大夫人聽之任之的！這下府上更熱鬧了！”

聽完這兩個小丫頭的話，景歆然和荊意涵相互看了看，荊意涵朝著景歆然微微一點頭，緊接著雙腳輕輕一飄，便落到了院子裏，悄無聲息。

兩個小丫頭還沒有反應過來，荊意涵就已經進到屋中，掐住其中一個小丫頭的脖子。

“啊！你......你要幹什麼？”另外一個小丫頭嚇得臉色慘白，驚叫起來。

“別亂叫！小心她的性命！我隻是來打探點事情，你們如實的告訴我，我絕不會傷你們的性命！”

兩個小丫頭相互看看了，朝著荊意涵點點頭，表示不會再聲張。荊意涵從房中出來，輕輕的帶上房門，一騰身子，就又落到屋頂上。屋子裏的那兩個小丫頭被他弄暈了，大概一時半會兒醒不了，不過也沒有什麼大礙。荊意涵隻是怕她們聲張，對他和景歆然離開不利。

“怎麼樣？都問好了嗎？”景歆然抓住荊意涵的胳膊問道。

“都問好了，明日沈家老爺娶妾。”

景歆然聞聽，低聲咒罵了幾聲，心裏憤憤不平。男人都沒有好東西，這個沈家老爺真是不折不扣的禽獸！懷著他孩子的翠珠兒不知去向，生死不明，他居然有心思娶別人回來。

“我們回客棧。”

兩人回到客棧天色還早，荊意涵和景歆然商量了一下明早的事情，就分頭去休息了。景歆然心裏早就憋著壞呢。這個沈家老爺一定要好好的教訓教訓他！還有沈家的大夫人，蛇蠍心腸，也非得給她點厲害看看不可。

早晨天剛亮，景歆然就起來了，渾身上下都收拾妥當了，這才去找荊意涵。兩人商量好，分頭行動。景歆然依舊是一身男裝，這樣出去辦事方便一些。

沈家畢竟是大戶人家，所以雖然是娶妾，但是也辦得紅紅火火。宅門口兩丈多寬的紅氈子鋪地，裏裏外外都掛著紅綢子，連門口的兩個大石獅子上都掛著紅花。

沈家出出進進忙碌的下人們也都穿著錦緞的衣服，上層院子搭了戲台子，已經有戲班子進來了，正準備著要開唱。這樣繁華旖旎的景象，唯有一個人不高興，那就是沈家老爺的正氏大夫人，沈家的當家祖母。

但是，今日事老爺娶妾，雖然心中有一百二十個不願意，但是當家主母還是要操持大局。沈家的正氏大夫人本是沈家老爺的三方大夫人，因為出身官宦人家，心計十分了得，前兩位大夫人都被她害死了。

如今，她登上了正氏大夫人的位置，年紀還不到四十歲，由於保養得當。看起來不過是三十幾歲，風韻猶存的少婦，一身絳紫色的錦服，顯得十分的雍容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