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婉昕在帳房裏找到了老管家,莊叔正坐在本該是爹的位置上看著賬簿,見莊婉昕來了,也並未起身,隻是驚訝地一笑,“呦,小姐,這是哪陣風把您給刮來了?”
莊婉昕緩步上前,隨手捏起書桌上的一本賬簿,翻了幾頁,很明顯的假賬,她抬首對上老管家的眼睛,微笑著問道,“莊叔,這幾日店裏的生意如何?”
“回小姐的話,唉,這老爺不在了,店裏的生意那是一天不如一天啊,就連朝廷的上供都斷了......”莊叔這才起身,裝作一臉悲傷的模樣,還歎籲了一口氣。
“莊叔,爹爹如今不在了,這裁縫鋪也是無人打理,倒不如......”莊婉昕一臉的悲痛惋惜,她滿目惆悵地望著窗外紛舞的雪花。緩緩說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倒不如讓莊叔您來掌管?”
莊叔果然一臉的喜出望外,他那笑得眯起的小眼睛裏滿是占盡好處的春風得意的光。“小姐,此話可當真?若真讓莊叔來掌管的話,倒真是件天大的喜事!”
“小姐......”碧玉本以為小姐帶著自己前來找莊叔是要討個公道的,沒想到小姐竟然要把老爺的心血拱手相讓,碧玉著實是氣不過,忍不住出聲,“莊叔他——”
莊婉昕看著他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醜惡嘴臉真是說不出的惡心,她平靜下心緒,用眼神示意碧玉不要說話,比起揭露莊叔的醜惡嘴臉最後大家鬧掰不歡而散的結局,她覺得更重要的是為自己和碧玉以後的生活做好打算,裁縫的活兒自己做不來,經營之道她也不精通,在這個一無所有的世界裏,唯有錢是最重要的,她和碧玉接下來還要過活,其他的莊叔想要他就拿去好了。
莊婉昕深吸一口氣,對莊叔說道,“本小姐說出的話自是當真,隻不過莊叔,我想在賬房支些銀子......不知道莊叔可否行個方便?”還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要放在21世紀,她韓夢伊豈會如此輕易地把自己的所有物拱手相讓還這麼低聲下氣的!
“小姐要用銀子當然可以,不過最近嘛,小姐您也知道,這店裏的生意可是衰頹著呢!”一提到銀子,莊管家的臉色就瞬間變了,果真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五百兩。我跟碧玉離開這個家,”莊婉昕有些心虛的報了個數,她不清楚這個時代的錢是怎麼算的,她也不知道爹爹的這家店究竟有多少的資產,可是她在看見碧玉吃驚並痛心的表情還有管家陰謀得逞的奸笑時,明白,自己這個數多少還是值當的。“但是有一點,我爹的排位我會帶走。”
“那是自然。”莊管家暗想,你要是真放個死人排位在家裏那多不吉利,帶走了清淨,不帶走他也是要處理掉的。“隻是我一個下人,突然接受莊家的家業,這對外可要如何交代呢?小姐你平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您是不知道啊,這幾口唾沫星子,可是能淹死人啊!”莊管家裝作很為難的樣子,其實心裏正撥打著如意算盤。名正言順地接管莊家裁縫鋪那自然是錦上添花的事情。
“病症火災人禍,莊叔您看著辦好了,我沒異議。”就當是破財消災好了,有爹,有碧玉,有錢供她繼續生活,總比惹惱了莊叔一無所有的好。
“得嘞,有小姐這句話莊叔可就放心了。”莊管家轉身去取了銀票笑眯眯地遞給莊婉昕,說道,“小姐,錢貨兩訖,您也別怪莊叔不講情麵,您跟碧玉還是早些離開了好,莊叔有些事也才好著手去做。”
“你放心。我一分鐘都不會多呆。玉兒,回房收拾東西,咱們現在就走。”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從莊家出來之後,莊婉昕這天真的想法便被一片迷茫的大雪給覆蓋了。碧玉在一旁瑟瑟發抖地問她,“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呢?”
上北下南左西右東。莊婉昕辨別清楚方向之後心裏稍稍有了些底。不過碧玉的問題到著實是為難住了她,舉目無親的啥也不認識,接下來她該去哪兒呢?21世紀的韓夢伊有個習慣,一思考起來就喜歡摸手腕,此刻的莊婉昕不自覺地摸著自己纖弱的手腕,忽然感受到一陣冰涼的觸覺,她看向手腕處戴著的那款玉,倒是有了想法。
“百花樓。”爹爹說讓她去百花樓找有同樣配件的男人,她想,那個男人應該能幫得上她忙。再說了,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古代的妓院豈可不逛?
“小姐!”碧玉又羞又震驚,百花樓那樣子的地方,豈是清白姑娘能隨意去的,大庭廣眾之下小姐竟敢如此大膽。
“玉兒,別怕,這看著幹淨的地方都如此肮臟,那表麵渾濁的地方自該也是別有一番洞天的。”莊婉昕掃掃圍觀的人群,安慰著碧玉,拉起碧玉的手往那個金碧輝煌的大招牌下走去。
碧玉在看見小姐如此認真堅定的眼神後,明白小姐並非玩笑,雖然她不是很能懂小姐的話,但是她知道一點,小姐到哪兒她到哪兒。這樣便夠了。
夜晚的百花樓熱鬧非凡,就像是個百花叢,群芳爭妍鬥豔,讓男人流連忘返。
莊婉昕並沒有像以往所看的那些穿越女主一樣女扮男裝喬裝進入妓院,相反的,她大大方方地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進了百花樓。就連閱人無數的老鴇在見到她那麼自若地走進自己的百花樓時都著實嚇了一跳,試問有哪個黃花大姑娘會走進這樣子的煙花之地?
“哎呦這位姑娘,我們這邊可是隻招待男客......”老鴇笑嘻嘻地迎上來,紅豔豔的唇,撲鼻而來的厚實的脂粉香,莊婉昕有些聞不慣。
“隻招待男客?”莊婉昕俏皮地歪頭想了想,裝作不解地說道,“人家就是要找男人才來這邊的啊!”此話說完台下早是唏噓一片。
“哎呦姑娘,早說嗬,看你這細皮嫩肉水水靈靈的,簡直就是出淤泥而不染,在媽媽我的精心栽培下,假以時日絕對是我們百花樓的頭牌啊!”聽說了眼前這姑娘的來意,老鴇喜笑顏開,這不是上天恩寵她給她砸了棵搖錢樹下來嚒?
莊婉昕卻不可置否地搖搖頭,她湊近老鴇的耳朵,附聲道,“本姑娘找男人不錯,但隻找一個男人,不知媽媽可識得這枚玉牌?”莊婉昕悄悄將玉佩展現在老鴇眼前,那清晰的“靖”字,老鴇一下子識出了,忙陪起笑臉,“姑娘何不早說,來,隨媽媽去上房休息。您要見的人啊,馬上就到!”
看著媽媽桑笑的那麼燦爛的模樣,加之這麼好的待遇,莊婉昕忍不住開始揣測起那個男人的身份?百花樓的幕後老板?達官顯貴?還是九五之尊!?莊婉昕搖搖頭,算了,不該自己過問的事不想,自己隻求一個安身立命的場所而已。
莊婉昕和碧玉倆人在屋內靜靜地呆著,這房子的隔音效果極好,一進了這屋子,便跟外麵的花花世界徹底隔絕一般。
“小姐,為什麼非要來這種煙花之地呢?”碧玉心疼地望著小姐,困惑不解。
“玉兒,我爹臨終前交給我一塊玉佩,”莊婉昕把玉佩遞給碧玉看,然而她並沒有看見碧玉在看到這塊玉牌的時候眼神裏所畢露的凶光,莊婉昕接著說道,“在百花樓,有一個有著同樣玉佩的男人,我爹曾說讓我來找他,我想他應該能幫得上我什麼忙。”
碧玉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小姐,可是您不該那麼輕易把莊家拱手相讓的......”
“與其兩敗俱傷,全身而退不是更好嗎?小傻瓜。”莊婉昕忍不住輕輕地刮了下她的鼻子,這小妮子,太單純太一根筋了。
外麵的風雪聲很大,老鴇說很快回來的男人確是遲遲沒有來。莊婉昕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她想推開窗透一口氣,卻沒曾想窗花壓根推不開,暗自感覺不對勁,再去開門,門卻早就被人從外麵鎖上了。
莊婉昕暗暗叫糟。是她太大意了,太容易相信人了,“玉兒——”她急忙轉過身想叫玉兒一起找找看有沒有可以撬開窗的工具,可是一回頭確實更深的絕望和撲麵而來的寒意。
碧玉此時的目光卸去了之前的清澈柔和,此刻充滿著殺意的碧玉讓她深感陌生和可怕,碧玉坐在桌邊細細地品著茶,衝她得意的一笑,“莊小姐,你沒有想到碧玉會背叛你吧?哈哈!”碧玉緩緩地站起來,伸出手扯落臉上的一層人皮,露出原本的白皙陌生麵孔,“你跟你那個傻丫頭一樣笨!碧玉早就死了,我隻不過是奉命待在你身邊監視你而已,果然,你是靖王的人!”說話間碧玉已經閃到了莊婉昕的眼前,她第一次親眼見識到輕功的厲害。
“玉兒?你這是,怎麼了?”之前她明明對自己那麼好,為什麼這一瞬間就變了,她不可置信地發問,卻遭來碧玉更大的白眼。
“你這個蠢女人!都說了我不是碧玉,你的碧玉早就被我給殺了取而代之了你明白了嗎?”碧玉逼近莊婉昕的臉,“念在主仆一場的份上,小姐,玉兒會讓你走的痛快些的。”刀架到脖子上,涼涼的寒意,莊婉昕絕望地閉上雙眼,自己這就快要死了嗎?好吧,她認命了。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邪永遠不能勝正!果然是經久不衰的大道理啊!
就在莊婉昕絕望之際,她隻聽得耳畔一聲巨響,之後便是刀落地的聲音,然後她感覺自己被人摟著淩空騰起,耳邊全是呼呼的風的聲音,好吧,她是正在穿越回現代嗎?
“關——”她欣喜地睜開雙眼,卻看見自己小鳥依人地窩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抱裏,關喆的名字瞬間卡在喉嚨裏被咽了下去。她尷尬地望向遠處想掩飾掉自己的那一份失落,卻猛然發現身邊迅速閃過的雪花,再看見腳下星星點點的房屋,“啊——”淩空飛馳啊這是,莊婉昕嚇得大叫一聲立馬死死抱住男人的腰,不敢再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