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然立刻走上前去想要撲滅那火,可是剛起身卻又坐了下去,隻冷冷道:“大人這是何故?”
林江兀自燒著,放佛根本不知道他所燒的東西的重要性般:“我的身子你也看到了。”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剛開始又說已經寫好了奏折了呢?
遊然想了下,終是明白了原因,起身道:“大人若是信得過遊然,有事大可直說。”
林江卻不為所動,火光照應在他的臉上,為他那張蒼老的麵孔徒添了幾分悠遠的韻味來。
林江今年不過四旬,卻這般蒼老若花甲之間,遊然的腦海中有一個模糊的光影閃現,她心中一驚,似是不可置信地看著林江:“林大人,你非要做有損你一生名節的事情嗎?”
林江的眼皮顫了下,良久之後才道:“我的一生即將要走到盡頭了,還要這名節做什麼。”
遊然卻冷哼道:“你以為,你這麼做成王就能放過樂樂嗎?林大人,我沒有想到你會走今天這步棋,我也不知道你和成王之間究竟有何交易,但是我可以保證的是,你這是拿樂樂的生命在做賭注!”
話落,遊然已經轉身離開,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奏折上麵的內容也肯定不是遊然樂意看到的。
“站住!”林江猛地站了起來,叫住了遊然。
“大人還有什麼事情嗎?”
“這些罪證隻是冰山一角。”林江卻突然似有氣無力道。
遊然轉身,有些狐疑地看著林江,又看向那火盆,道:“大人為何要這樣?”
林江卻走到了遊然的麵前:“遊小姐,我們雖然沒有交情,但是看的出來,樂樂是很喜歡你的,我願意答應你,上書皇上,但是你也必須要答應我,在我死後,好好撫養樂樂,你隻要找個下人照顧他,讓他長大成人即可。”
遊然麵色中多了幾絲戲虐:“不管林大人如何作響,我從來沒有把樂樂牽扯到這件事情中去,既然林大人都把樂樂當成了籌碼,那又為何還要信我這個交易者?”
林江的眸子亮了下,深深地看著遊然,盯了良久之後才道:“務必請遊小姐你記住今日的話。”
說著,林江轉身走到了桌前,遊然才暗自鬆了一口氣,從她剛進來開始,林江就一直在試探她,如果遊然表現差了一步,那麼一切都將前功盡棄,林江根本不會幫助她。而那馬車,純屬林江為了讓遊然放鬆警惕而安排的。
林江把一個包袱放在了桌子上:“這上麵是我查到的所有證據,你拿去吧。”
遊然卻沒有動:“這是林大人的事情,遊然隻區區一個商者,利益為尊,這些朝政的事情,自然是無能去參與的。”
林江看了遊然一眼,方道:“既然如此,那便一切由我來做主。你府上的林大夫不是一般的大夫。”
這無頭無尾的一句話,遊然卻是聽明白了,不過,既然林江主動提出來了,想來也是最為無奈之舉了。
遊然誠懇地頷首道:“他世代為遊府大夫,醫術不凡,不瞞大人,他確實曾和我說過,樂樂的病有醫治的可能性,然而這個可能性卻不高,所以我不敢冒險和大人提。”
林江深深地打量著遊然,良久,但見遊然神色如常,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旋即道:“如果治療不好,後果是什麼?”
“和目前狀況一樣,不會有任何不良影響。”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嘗試一下?
林江的心顫動了下,想說什麼,終究是沒有開口。
遊然見狀,抬眸道:“大人,如果可以,不妨讓林大夫嘗試一下,我可以保證,不會對樂樂造成任何意外的傷害。”
遊然態度誠懇,眸中寫滿了真誠,林江卻依舊什麼都沒說,遊然見狀,開門走了出去,她知道,林江需要時間去思索。
遊然不是沒有問過阿染有關林江的病情,也查看了黃平留下來的醫術,但是她無能為力,因為林江的病已經到了晚期,現在的他還是用藥在苦苦堅持著,隻是,他還能堅持多久呢?半年?一年?遊然不知道。
隨後遊然又去看了樂樂,他的目光澄澈而明亮,從外表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個智障的孩子,如果可以,遊然也想樂樂一直這麼開懷下去,隻是,她更知道,如果有能讓他變正常的方法而不用,以後長大了,樂樂知道了也一定會怪罪遊然的。
更為重要的是,遊然知道,林江一定也是希望樂樂變得正常的。
不得不說,林江還是很給力的,沒過幾日,林江對井清遠的上書便人盡皆知,縱然皇上極力地壓製了下來,可還是流傳了出來,然而,皇上卻沒有多麼嚴厲地懲罰井清遠,因為許多大臣還是站在井清遠的這邊的。
這是讓遊然意料之中,卻又意料之外的事情,意料之中是因為林江畢竟身體出了狀況,皇上縱然會聽進他的話,但是卻也認為林江不足為道了,但是,井清遠卻是他的兒子,皇上心中還是有杆秤的,意料之外,遊然沒有想到皇上會對井清遠如此重視,隻是因為太子的身子有問題嗎?所以皇上動了別的心思?
可是太子的身子已經日益好轉了,遊然還聽聞太子總是會被皇上召見商談國家大事呢,那麼,皇上的此般做法究竟是何意?亦或是,林江下的藥不夠分量,讓皇上看不到危害?
不可能,皇上的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遊然儼然明白了皇上做法的原因,既然如此,遊然也應該幫助皇上一把才是......
遊然又用趙烈的身份把井清武約了出來,井清武是當今皇上的長子,因為自小體弱多病,所以才沒得到太子的位置。
隨後遊然把一封密信給了他,密信裏麵是井清遠這些年收買了哪些官員的名單,至於這封信要如何處置,遊然相信太子知道該如何做。
不負其然的,太子想辦法讓皇上得到了這風密信,密信上麵的名單,和皇上根據為井清遠說情的大臣的名單基本上是重合的,皇上盛怒,知道了井清遠這麼些年來的所有所作所為。
終於,盛怒的明洪帝在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放逐了井清遠,說是讓他去西北帥兵打仗,大臣們自然知道井清遠離京的真實原因,然而他們的把柄都被皇上捏在手中,尚且自顧不暇,自然是沒辦法去幫助井清遠的。
遊然還記得井清遠被放逐的那日來找了遊然,他甚至說,遊然是他這輩子命中注定的宿敵,對於這句話,遊然自然是認可的,因為重生的她,就是要回來報仇的。
可是遊爽卻誤認為遊然和井清遠的秘密相見是在幽會,遊然隻好又編派了一通井清遠不舍遊爽,要暗中看望一下遊爽,等她凱旋歸來,一定迎娶遊爽之類的話,把遊爽哄的暈頭轉向。
看著喜不自勝,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斷能力的遊爽,遊然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愛情,總是會讓人輕易盲目,失去了最幾本的理智,所以前世的她才會被害的那般淒慘。
井清遠走後,遊然著實鬆了一口氣,至少,她的店鋪再也沒有去搗亂之人了。
和遊然合作的是振江鏢局,鏢局的人前世裏遊然因為井清遠的關係所以和他們有過交集,所以遊然也信得過他們,每兩個月遊然便會讓振江鏢局把她一般的收入想辦法運到邊塞去,給鳳陽,鳳陽找到了遊羽,基本上每次都會把遊然送來的財產給遊羽,當然,這些事情都是秘密私下進行的,知道的人不多,也都可靠,縱然有些人知道了,但是遊然畢竟沒做什麼有損國家的事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些事情縱然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裏,他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任由著遊然去送與,遊然的做法,也是為他減輕了負擔,他應該求之不得才是。
林江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有些事情遊然去便會看到林江一直在嘔血,遊然知道林江即將要燈盡油枯了,所以在林江的同意下讓林大夫給樂樂全身心地治療。
這天遊然親自給林江端了藥過去,無奈,林府的下人太少了,所以照顧林江的事情也落在了遊然的身上。
這些日子來,林江把遊然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銘記在心裏,他勉強撐起了身子,卻沒有去接遊然遞過來的藥:“我一個糟老頭子,難得你不嫌棄我。”
遊然輕笑,現在的林江對她已經不再有什麼敵意與防備:“大人不老,樂樂可還小呢,大人又能老哪去?”
說道樂樂,林江的神色暗淡了下:“他,現在如何了?”
“大人放心,林大夫說一切順利,成功的可能性非常之大,隻是樂樂畢竟現在年齡還小,所以縱然變得正常了,可能也和平時看不出來有什麼變化。”
林江頷首:“這個我自然是明白的,這麼多天來,麻煩你了。”
“大人見外了,我也是十分喜歡樂樂的,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因為彼此之間的緣分罷了。”遊然說著,又把藥端給了林江:“大人,喝了吧,總是有效果的。”
林江哀歎了一聲,卻也不在推辭,苦澀的藥,他卻食不知味般,一口仰盡,旋即認真而有迫切地看著遊然:“遊小姐,有件事情說出來我知道是很無理,可是還請你念在樂樂的份上,務必要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