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席慕依才隻有四歲。

僅僅四歲的年紀，在說出這些話來的時候，臉上惡毒的表情，比起成年人來絲毫不差，甚至更甚。

以前的席慕雲不覺得有什麼，甚至覺得席慕依這副狠辣的手段更是像極了他，讓他引以為傲。

可如今——

鬼使神差的，他不由得將懷裏的席慕依放在地上。

對於父皇突然的陌生行為，席慕依正說的起興，突然就被父皇給放在了地上，席慕依一臉委屈的望著他，眼瞅著眼眶又紅的厲害，快要哭出聲來。

“父皇手臂有些酸。”

“父皇是嫌棄依依胖了嗎？”

“可是依依一點也不胖啊......”

席慕依挑食挑的厲害，再好吃的山珍海味吃的太多了，她也不感興趣，所以比起同齡的孩子，她也顯得更加瘦一些。

又瘦又精致。

“父皇是不是不喜歡依依了？以前父皇就喜歡一直抱著依依的，依依心疼父皇怕父皇累著，想要父皇歇會兒，父皇都不願意......”

可現在，明明她什麼都沒有說，父皇就將她給放下來了。

父皇根本就沒有抱她多久。

眼瞅著麵前的小姑娘豆子大的眼淚不受控製的從眼眶裏滾落下來。

席慕雲的反應也不再是之前的心疼，而是莫名的煩躁不耐煩。

好在這時候禦膳房那邊的奴才端著做好的膳食進來了。

古安恭敬的湊上來：“皇上，昭陽公主，該用膳了。”

昭陽瘦小的身板站在那，不動彈，精致的小臉上全是不服輸的倔強。

冷漠的帝王，也是英俊的眉頭皺起，站在那裏，也沒有動彈。

這一幕，可謂說看的古安心驚膽戰的。

昭陽公主這什麼意思，在場的人都看得明白，那是想讓皇上服軟的。

放眼這個世上，也就隻有昭陽公主敢這麼擺臉色給皇上看，讓皇上服軟了。

也不看看皇上什麼身份，是天子，是九五之尊，是大西涼至高無上的皇帝。

身份尊貴，萬人之上。

普天之下，有誰能夠讓天子低下他高貴的頭顱服軟的？

要說那人是誰，還真的除了一個昭陽公主，這世間再無第二人。

就連席慕雲都不自知，他好像真的變了，以前最是不能看到席慕依流淚委屈的樣子，但凡席慕依不高興了，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也會想發設法的給她摘來。

換作旁人，即便給他們一百個膽子，讓皇上在他們麵前低頭，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在昭陽公主麵前，這些年來，皇上低頭的次數，用手指頭數都數不過來，簡直無數次。

就在席慕依以為，父皇還會像以前那樣繼續向她低頭的時候，誰知——

席慕雲隻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看到她傷心難過了，就心疼的趕緊將她抱在懷裏，這一次，就像是看不到她哭一樣，冷漠的越過她，徑直一人走去用膳。

隻留下昭陽一個人站在那，很長的時間沒有動彈。

她以為父皇會抱著她一起去用膳的，結果誰曾想，父皇竟然直接越過她，獨自一人去用膳。

麵對她的哭泣，都視若無睹。

昭陽不敢相信父皇會突然間對她這麼冷漠，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她哭哭啼啼的擦著眼淚走到席慕雲麵前。

席慕雲才剛坐下，寬大的袖袍就被席慕依給一把拽住了。

席慕依一張小臉哭的梨花帶雨的：“父皇，嗚嗚父皇你是不是不愛依依了，以前依依哭的時候父皇都會想發設法哄依依開心的，可是現在父皇連看都不看依依一眼。嗚嗚父皇，你不愛依依了。”

小姑娘是真的覺得委屈，眼淚一顆一顆宛若豆子般似的從眼眶裏滴落。

別說皇上了，就連古安在一旁看的都心疼了。

“父皇，是不是依依做錯了什麼事，惹父皇不開心了？父皇你說出來好不好，依依一定改。父皇你告訴依依......，嗚嗚，父皇不要不理依依，依依已經沒有母妃了，依依不想再失去父皇了嗚嗚......”

別看席慕依年紀小，隻有四歲，但是她深深的知道皇帝的軟肋在哪。

果不其然，一聽到無雙的名字，席慕雲心中一動，看著席慕依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他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愧疚感。

依依是他和無雙的親生女兒，無雙臨死前特意囑咐他，一定要善待依依，無論依依以後有多任性或是犯了什麼錯，都希望他能夠看在她的麵子上，寬恕依依。

對席慕雲而言，席慕依不單單隻是無雙的女兒，更是他與無雙的結晶。

即便席慕依捅了天大的簍子，隻要有他在，都有他這個做父皇的替她擔著。

他也絕對不會讓她有事。

如今，他寵愛了依依這麼多年，因為聽到了席苗苗心裏的幾句話，就這麼懷疑冷落依依。

況且，即便席苗苗說的是真的，他還沒有證據能夠證明依依不是自己的女兒，無雙當年真的背叛了自己。

要說唯一的證據，也隻是查到了柳無雙當年的事很有可能是被無雙陷害的，因為她的聲帶是被人活生生割斷的。

甚至，無緣無故，他竟然能夠聽到席苗苗的心聲，這本就是一件十分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些事情都還沒有得到證實，他便開始冷淡了依依。

若是到了最後，這一切都成了烏龍，依依確實是他的親生女兒，兩個月後席苗苗說的那件事也沒有發生......

“依依乖，父皇隻是太累了。”

席慕雲喑啞的嗓音中多麼一抹愧疚，將麵前的席慕依抱在懷裏安慰：“慢待了父皇的依依，依依會不會生父皇的氣？”

說話間，席慕雲寵溺的捏了捏席慕依哭的通紅的小鼻子。

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那熟悉的語氣，以及看著她時，熟悉的寵溺的眼神。

席慕依很快就破涕為笑：“依依才不會生父皇的氣呢，依依知道，父皇是這個世上對依依最好的人了。”

“隻是以後父皇都不能再這麼對依依了，父皇知道嗎？依依剛才害怕極了，真的以為父皇不要依依，不喜歡依依了嗚嗚。”

其實眼前這一幕，古安看的還是很欣慰的，當然前提是，昭陽公主不那麼心狠手辣的話......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

關雎宮

容止幫席苗苗這一番忙碌下來，很快就到了晚上了。

其實後麵的事情，席苗苗已經用不著他了，但是容止說他左右閑著也沒有什麼事，剛好可以躲幫她一點忙，加上柳妃才服用了他給調的藥，他也需要留下來觀察一下她的情況，看看有沒有什麼副作用。

席苗苗聽到這些還是很感動的。

不僅她感動，就連一旁的小花也是滿意的直點頭。

要不是它家主人活了幾十萬年，配容止，顯得太老牛吃嫩草了，它還是很看好他們兩個的。

喬月白天的時候來關雎宮沒有將她帶走，依照昭陽的脾氣，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容止之所以留在這這麼長時間，是因為隻要有他在，任憑昭陽再厲害，她如意殿的那些奴才，再狗仗人勢，也不敢在他的麵前過於的造次。

其實容止的心裏也有些對昭陽發怵，畢竟他和席慕雲這麼多年的交情，昭陽在他心裏的地位有多重，他比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就連他這個和席慕雲快二十多年交情的，說句難聽點的話，也比不上席慕依在他心裏的地位。

可不是比不上嗎。

人家為了他的寶貝女兒，可是眼珠子都不帶眨一下的就將他給砍頭了。

一想到這，容止就生氣，別說對昭陽發怵了，現在即便讓他直麵席慕雲罵他，他都絲毫不帶怕的！

而且，容止還發現一點，席苗苗年紀也不過四歲左右，還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

可是在做輪椅方麵，卻格外的有天賦，比起那些能工巧匠還要厲害。

甚至在指使著他從哪裏動手，將木頭切成幾塊，又在哪裏釘釘子，都說的頭頭有道。

就這麼一番操作下來，短短一天的時間裏，他手中釘好的木頭，已經很有輪椅的輪廓了。

看那架勢，這個輪椅做的還不簡單，功能很多。

這樣的天賦和想法，別說席苗苗一個四歲的小孩子了，即便是成年人，也想不到這麼完美的拚接想法。

這讓他不由得對席苗苗另眼相看。

這個席苗苗，在關雎宮被人不管不問的這幾年，可是自學了不少的本領啊。

“不好了！不好了公主，容神醫不好了，娘娘吐血了！”

正在這時，青兒驚叫的聲音從大殿裏傳來。

青兒一張臉煞白無比，從大殿裏跑出來，指著大殿裏麵：“容神醫，娘娘吐血了，吐了好多的血......”

聞聲，席苗苗臉色一凜，小小年紀，有著不符合年紀的成熟。

原本該臉色凝重的人是容止。

當看到席苗苗臉色已經凝重了，容止隻能和青兒一樣不發一言的走近大殿了。

柳如煙一張臉白的嚇人，仿佛麵上塗上了一層的白粉，以前雖白，最起碼還是有些氣色的。

可是現在的柳如煙，蒼白的一張臉隻剩下慘白，仿佛除了白以外，再也沒有其它的顏色。

那瘦弱如骨的嬌軀，虛弱蒼白的一張臉，還有她麵前吐出的一大口血跡。

深紅色的鮮血比正常的血的顏色還要深重幾分。

“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