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全都是廢物!都給本宮去死!”滿桌青玉茶盞應聲掀翻在地。
鳳儀殿內一片狼藉,無數的瓷器碎裂成片平攤在地磚表麵。
“啪啪啪!”暴雨似的脆亮巨響傾盆泄下,是扇巴掌的聲音。
大殿主位下,蕭天澤和王元德皆低頭並列而站,角落裏一個穿著宮女服製的女子跪在地上,她的正前方一個老嬤嬤麵目猙獰的揮動手掌。
宮女被扇的東倒西歪,沒等跌落地麵又被拽著衣領拉回來,如此反複永無止境,秀氣的臉儼然血肉模糊,纖細的玉手通紅一片。
她剛剛不過給娘娘端了一杯茶水,哪知觸及了她崩塌的暴怒,她掀翻滾燙的茶水,命令嬤嬤掌摑。
“娘娘,今天的事屬實是個意外,誰能想到事成在即太子會橫插一腳。”王元德小心辯解。
皇後斂去眾人麵前的端莊持重,滿身的怒氣無處發放,
王元德是家族的人她動不得,那出氣桶的大任自然而然落到了蕭天澤身上,“蕭天澤你和葉舒月是幹什麼吃的!本宮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們,你們就給本宮辦成這樣?”
“娘娘贖罪!臣該死。”蕭天澤忙不迭送地跪下請罪。
她怒不可遏痛拍上鳳椅的鎏金扶手坐下,巴掌聲接連傳進她的耳朵,她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還不快給我拖走!”
老嬤嬤瞪著牛眼上手抓上宮女的耳朵硬生生拽走,她不敢求饒因為同在鳳儀殿的還有她的好姐妹,怕牽連了她。
她轉眸看向底下的蕭天澤“你的確該死,不過本宮暫時留你一命。”很是‘仁慈’的啟口。
蕭天澤聞言猛地抬起頭,望向上座的女人,眼神中寫著驚詫。
聽皇後繼續道,“一來是本宮給你官場上的爹幾分薄麵,二來,本宮還有事情要你去做。”
“臣多謝娘娘寬恕!”蕭天澤不待她話說完急切地磕頭謝恩。
她神情輕蔑,居高臨下地威脅,“你這條命能不能保住,全靠你自己。”
蕭天澤抬手用衣袖拭了拭額間細汗,“臣明白!”
......
一連兩日,葉舒晚待在太子府的偏房沒能邁出半步,她一到門口就會被外麵站崗的人攔回去,當然除此之外,太子府的膳食要比丞相府不知好上了多少倍。
“好無聊啊。”葉舒晚坐在床邊踢動雙腿抱怨道。
“也不知道小蝶那傻丫頭發現我又失蹤了,會不會誤以為我被王白鳳滅了口。”她雙手托腮,自言自語。
“吱嘎。”門被人由外至裏推開。
葉舒晚抬眼,見進來的是個看起來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子,她穿著丫鬟裝,舉止謹慎小心。
她低眉垂眼,兩手交疊雙膝跪於葉舒晚腳下,“小姐,奴婢是青統領派來伺候您的。”
葉舒晚看她幾乎將自己的姿態埋進地底的卑微動作,心情產生某種複雜的情緒,“我並不需要人伺候,你走吧。”她擺了擺手果斷拒絕。
女孩沒有動作,仍保持跪地的姿勢,隻是小小的身子幾不可察地顫抖。
葉舒晚疑惑地走下床,來到她麵前緩緩屈膝蹲下,“怎麼了?”她探過頭輕聲問了句。
女孩沉默不語,發抖的身子抖越發強烈,葉舒晚蹙起眉頭,伸手抬起她的下頷。
一雙清澈的棕眸含滿水霧,直直撞進她的心底,葉舒晚心頭猝不及防地震了下,一時失語。
那女孩麵容失色,倏地掙開她的手,頭重重磕到地上,“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奴婢不是有意玷汙您眼睛的。”
葉舒晚此刻徹底領悟到這個社會的殘酷,曾經的自己不也淪落成一攤爛泥,眼前的這個丫頭一如從前的自己。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
“奴婢賤名阿賤。”她弱弱的回道,即便早已麻木,說名字時還是覺得難以啟齒。
賤,什麼樣的人家會給自己的孩子取名為賤,葉舒晚恨不得扒開那對父母的腦子好好瞧一瞧。
“來。”她朝她伸出手,麵帶善意的微笑。
阿賤抬起眼,四目相對,她的笑容燦爛溫暖,好像外麵的日頭,永遠熱烈永遠熾熱,她也不知不覺中揚了揚唇。
她長長的睫翼一掀一落,什麼也沒想,鬼使神差的搭上那雙纖細的手。
“以後,你就叫小虹了。”葉舒晚眉眼彎彎,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柔聲道。
雨後彩虹,哪怕隻有一瞬令人仰望,便是永恒。
阿賤在被自己親生父母賣人的那刻就從未奢望過未來的某一天會被人真心相待,做奴才的,生死是主人家一念之間的決定,她悄悄看向葉舒晚,心底某處有什麼東西默默破土而出。
葉舒晚安撫好小丫頭後便坐在桌前肆無忌憚地吃起了糕點,吃著吃著動作漸漸慢了下來,她怎麼覺得有什麼事忘了呢?
葉舒晚猛地一拍腦門,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糟糕!”她怎麼把給淩淵送糕點這麼要命的事情給忘了!
她現在可是公開表達了對淩淵愛的如癡如醉還沒被他滅口的稀有人物,一條小命還懸在麻繩之上,她得去獻殷勤證明“愛慕”不怕火煉,不然以淩淵的脾氣回味過來她在騙她,還不得給她扒皮抽筋。
想起這事兒葉舒晚就渾身起雞皮疙瘩,骨縫嗖嗖冒涼風,昨晚的威脅曆曆在目,不敢輕易忘卻。
她看著混亂不堪的桌麵,雙手叉腰,桌上的東西是不能送了,該怎麼辦呢?她開始緊急思考。
正懊悔著,外麵就傳來了救命的聲音,“小姐!奴婢新做了冰酥酪,小姐快嘗嘗。”
葉舒晚眸光瞬時一亮,簡直是及時雨、再生父母啊!她快要愛死小虹這丫頭了!
“快快快。”她欣喜若狂,恨不得原地蹦躂幾圈,連連招呼小虹趕緊進來。
小虹困惑了,小姐這麼愛吃嗎?那她以後多做點,讓小姐吃個夠!
青玄殿門前戒衛森嚴,與王府別處截然不同,卻又相生相合,令人覺得本該如此。 淩淵的貼身護衛青雲統領守在門前,他身穿黑色侍衛服負手立在門前,遠遠看去如鬼魅。
葉舒晚小心翼翼地拎著食盒走到他麵前,試探地問了嘴,“那個......你們殿下在嗎?”保佑不在,保佑不在,她在心裏暗暗祈禱。
上天沒有聽到她的禱告,屋內傳來男人低沉磁性的語調,“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