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府的藥房裏有的是藥。”江鶴厲探究地看著沈婉寧，“還是說你有什麼非要出去不可的理由？”

沈婉寧心裏一咯噔，暗道江鶴厲探查人心的本事實在敏銳。

說到底她不過是借著買藥的名頭，想出去找薑家的人罷了。

無論是嫁妝還是這兩天的事情，都讓她意識到自己在京城中孤身一人，沒有靠山是絕對不行的。

縱觀原主傳下來的所有記憶，也隻有原主母家薑家可能對她伸出援手。

何況過兩天就要歸寧，沈妍晴經過這兩天的冷靜期，說不準已經猜到她不過是借著薑家的名號狐假虎威，回門宴恐怕是場硬仗。

隻是這些話不能明著和江鶴厲說，沈婉寧心思一轉，計上心來：“王府裏自然有藥房，隻是人多眼雜，能夠給你下毒之人畢竟在你身邊安插了眼線，我要的藥物眾多，直接去尋找恐怕會打草驚蛇。”

沈婉寧仔細分析道：“害你的人在暗處，我們在明處，他們若是背後再使什麼手段，我們也防不勝防，還是警惕一點好。”

沈婉寧說的話有道理，江鶴厲聽進去了，右手轉了轉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吟了片刻：“好，你可以出去。不過得帶著府裏的丫鬟跟著。”

“行。”沈婉寧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能出去就是好事，大不了出去了再想個法子將那丫鬟甩開。

得到了江鶴厲的應允，沈婉寧出王府的時候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陪著沈婉寧的是崔錦派來的一個小丫鬟，看起來也不過十五六歲，紮著兩個辮子，安安靜靜地坐在車裏。

沈婉寧有點無聊，拖著腮幫子，找小丫鬟聊天。

“你叫什麼名字啊，多大了？”

紅袖臉上露出一絲錯愕，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回王妃，我叫紅袖，今年已經十五了。”

十五歲，在現代還是讀書的年紀，本應該在爸媽的寵溺下學習，最大的煩惱不過是小測考得不好被考試罵了一頓。

但在古代，這樣年紀的小姑娘已經幹了很多年活了。

沈婉寧不禁露幾分憐憫，“你家裏還有人嗎，怎麼到了王府？”

紅袖雖然驚訝沈婉寧會問這些問題，但沒有露出對她的輕視，一板一眼地回：“我家裏就我和我娘了，前兩年饑荒，我跟著娘從彭城過來避難的。本來快餓死了，王爺心善，路過的時候把我們帶回了王府，給了一口飯吃，自此就留下了。”

沒想到江鶴厲幾年前還做過這種好事。

沈婉寧神色不禁有些複雜，經過這幾天的接觸，江鶴厲在她心中留下了心機深沉陰晴不定的印象，卻沒想到還有這樣一麵。

時間在兩人的一問一答中很快過去，

馬車很快在一條繁榮的街道上停了下來，街邊的人絡繹不絕，兩邊停駐著許多擺著攤子的商販，販賣著各式各樣的貨物。

沈婉寧下了車，看著路邊古風的建築，深吸了一口氣。

這麼久以來她一直停留在沈家和王府中，接觸到的人也不過那麼幾個。

即便心裏清楚，也總有一種不真實感。

但在這一刻，看著街邊往來不絕的行人，沈婉寧突然意識到自己是真的回不去了。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時代，是她必須要適應的時代。

想到這裏，沈婉寧的心終於堅定了起來，拋棄了最後一絲僥幸。

她會在這個時代好好活下去的，也會保護好所有對她好的人。

原來的沈婉寧，你放心吧。

思及這裏，沈婉寧突然覺得腦海空了一瞬間，身上頓時一輕，就仿佛什麼東西離開了一般。

沈婉寧心裏清楚，這大概就是原主最後一絲殘念。

沈婉寧在路邊停靠的太久了。她本來就麵容姣好，即便出來時戴了麵紗，也遮不住靈動的眼睛。

更何況她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價格不菲，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消費的，身後的馬車雍容華貴，吸引了路邊人的視線。

從旁邊走過的人，明裏暗裏都在觀察沈婉寧。

紅袖小聲地提醒沈婉寧：“小姐，您要去哪兒？”

“這兒有賣珠寶的嗎？”沈婉寧側過頭問她。

紅袖雖然木訥，但勝在聽話，聞言根本沒有思考別的，徑直就帶著沈婉寧到了珍寶閣。

沈婉寧一進去，裏麵的人就忙不迭地過來迎接：“小姐，您要看些什麼？”

沈婉寧四處掃了掃，漫不經心地道“挑些東西，這兒用不上你，你自去忙吧，我自個兒看看就成。”

“得嘞。”

珍寶閣的小廝一看沈婉寧通身的氣派，就知道來的不是普通人，態度殷勤又不討人厭，“我就在旁邊，您看上了什麼東西，就喊我過來。”

沈婉寧頭一回出來，看什麼都有些稀奇。隻是她在現代也是瞧慣了好東西了，這陣兒新鮮勁兒過去了，也就覺得一般。

好不容易看上了個簪子，上麵鑲嵌的寶石通體晶瑩剔透，流光溢彩，沈婉寧懶得再多瞧，召喚來了小廝。

“這個簪子給我拿出......”

沈婉寧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後麵傳來了趾高氣昂的聲音。

“這簪子本小姐要了，小廝，給我包起來！”

沈婉寧順著聲音回頭看去，隻見一個穿著大紅色衣裙的小姐滿臉倨傲，由身邊的丫鬟攙扶著過來，看也沒看沈婉寧。

小廝愣在原地左右為難，“小姐，這簪子已經被這位小姐要了，您要不再到處看看，還有什麼別的稱心的東西？”

江嘉瑩這才將實現移了過來，一張口就是命令的口吻，“這東西我看上了，你換個別的。”

沈婉寧簡直要被氣笑了，很久沒看到這種理直氣壯的熊孩子了。

“這位小姐。”沈婉寧慢條斯理地開口：“凡事也得講究個先來後到吧？這東西我已經要了，不如您換個別的？”

江嘉瑩不滿地上下掃了一眼她，冷哼一聲，對著小廝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左侍郎江大人的女兒江嘉瑩，你敢惹我？”

被對準炮火的小廝夾在中間苦不堪言，擦了擦頭上的汗，小心翼翼地問沈婉寧：“這位小姐，您看要不......”

實在不是他們沒骨氣，他們就是個做小生意的，哪兒能和官鬥呢？

形勢不如人，隻能退一步。

江嘉瑩聽到小廝改口，麵上滿是驕傲得意，卻聽到沈婉寧輕笑了一聲，口齒清晰：“可是怎麼辦，我就是喜歡這個，恐怕不得不和小姐爭一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