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席麵鬧成這樣,自是不歡而散,宴席上各家的官眷們隻顧著看戲,飯都沒用多少,見張王兩家的大娘子們走了,也陸續離開了。
宴會結束,宋婉清和沈肆都要去相送,沈昭不願意摻和這些,帶著女使往自己的瀟湘院去。
路過花園時,芙蓉忽然緊張的擋在她身前,沈昭不解,往芙蓉身後看過去,隻見那青石小徑上,並排走著一對璧人。
男子身穿白青色錦衣長袍,生的豐神俊朗,十分照拂的挽著身側那個著丁香色褙子的窈窕女子,那女子容貌出挑,淺笑著替男子整理好衣衫,自是夫妻和睦,兩廂情好。
沈昭腳步一頓,心口彌漫起絲絲酸楚。
加快了腳步往自己院裏去,芙蓉趕忙追上沈昭的步子。
趙越聽見腳步聲回過頭來,隻見著沈昭的鵝黃色衣角消失在月洞門處,他盯著那袍角消失的地方看了好一會兒,連顧氏喚他也沒聽見。
“怎的了?夫君如此出神?”
趙越搖頭,可心思已然不在顧氏身上。
趙越攜妻子顧氏出了候府的門,顧氏忽然停住了步子,她眉目低垂,善解人意道:“夫君若是記掛沈四姑娘,便去看看吧,沈四姑娘過的也艱難呢。”
趙越牙關一緊,似乎真在考慮去看沈昭是否可行,片刻後他道:“算了吧,她那脾氣,去了也是吃排頭。”
男人想起今日女席鬧起來時,他去尋顧氏,瞧見沈昭護著宋大娘子那架勢,中氣十足,想來日子過得不錯。
他就不去給人家姑娘徒增煩惱了。
“你才有孕,胎像不穩,何苦要來這一趟,還是快些回府吧。”
顧氏溫柔小意:“我總記掛著夫君同沈四姑娘的舊事,想著若是夫君想見沈四姑娘......”
趙越無奈:“都是舊事,何苦說這些......”
......
今日候府這場宴席辦的實在丟醜,席麵散了後老太太就回了鬆鶴堂,宋婉清送完賓客,十分歉疚的對沈肆道:“實在是對不住夫君,我叫夫君丟人了。”
宴會辦成這樣也不是宋婉清所願,她上下操持十分費心,縱使出了錯也不該怪到她一人身上:“不管你的事,你也不知張家和王家有齟齬。”
宋婉清眸光幽幽落在遠去的薑氏身上,有些出神。
她早吩咐過把王家同張家的位置分開,又怎會讓兩家坐在一起?
她隱約猜到這場禍事是誰授意,可現在卻隻能吃下這個暗虧,事情既然已經出了,便要想辦法挽救。
宋婉清先是到老太太這裏請了罪,說自己一定會盡力挽回這件事,老太太臉色這才好看了些,又叮囑她日後行事一定要謹慎。
宋婉清應下,回了煙渺閣。
念梅知道宋婉清在老太太麵前許諾要挽回候府的顏麵,不由替她擔憂:“那張王兩家的大娘子說是潑婦也不為過,她們把侯府的席麵鬧成這樣,明明不是姑娘的錯,還得姑娘去賠不是......可這事兒既然出了,人人都見了,又能怎麼挽回啊。”
宋婉清頭疼的厲害,盡心盡力操辦了這許久,沒想到叫她兩家把席麵給攪和了,現在外頭都說侯府待客不誠,是有意挑唆張王兩家起事端,還有甚的傳她一個小庶女,本就不配嫁入候府,操持的宴席自然也上不得台麵。
總歸現在外麵說的十分難聽。
宋婉清屏退了下人,獨自窩在窗邊的小榻上,小窗支著,能看見外頭清白的月色,月色如水照石階,可她無心賞月,滿心的疲憊,隻覺自己要陷在這愁苦裏了。
第二日,宋婉清叫人套了馬車去王家。
昨日事鬧得凶,王家小廝見她來猶豫再三,不肯放人進府,宋婉清和念柳念梅在府門外站了許久,終於等得王家人請她們進去。
主仆三人進了王家,卻沒見到王家大娘子,來回話的嬤嬤說她家大娘子病了,見不得客。
裏裏外外的意思就是被昨日的事給氣病的,宋婉清起身:“既然是病了,那我們來了,豈有不看看病人的道理?勞煩嬤嬤通傳一聲。”
那嬤嬤應了是,退出了正堂。
宋婉清茶盞裏的水早已經涼透了,可還不見王家人來,反倒是正堂外王鶴梔款款而來:“大娘子久等了。”
王鶴梔往外瞧了一眼,沒瞧見她母親身邊的人,才安下心來,她拉著宋婉清走到偏廳裏,開口就帶了哭腔:“實在是對不住宋大娘子,昨日的事都是因我而起,害的侯府,害的大娘子丟了這麼大的人,這原都是我的不是......”
王鶴梔哽咽著訴說了事情的原委,宋婉清這才明白張王兩家的矛盾是因何而起。
原來,這張家大娘子和王家大娘子原本是手帕交,兩人一同長大,又一同嫁人,王家大娘子有孕時張家公子已然出生,兩人便相約王家大娘子這一胎若是女孩兒,便給兩人定下娃娃親。
豈料,張家公子長大後對王鶴梔一見鐘情,卻不知王鶴梔是與自己有婚約之人,對同王家的這門親事卻是十分的抗拒。再三要求退親,因著兩家大娘子交好,這親便沒退成,可耐不住張家公子再三要求,甚至以性命相逼,這門親事就退了,王家失了臉麵,愈發不待見張家,張王兩家也成了冤家。
後來得知王鶴梔身份,張家公子腸子都悔青了,可兩家的關係早就壞了,這事就這樣一直耽擱了下來。
宋婉清聽完,猜到了王鶴梔的意思:“王姑娘同我說這些,莫不是想讓我去張家為你說親?”
王鶴梔點頭,她年紀也大了,又跟張馳有情,實在不願意嫁給旁人,而且兩家如今鬧得這樣僵,若是不能化解日後隻會更加難辦,既如此,索性和盤托出,化幹戈為玉帛。
“我的意思是勞煩宋大娘子到張家去跑一趟,替我問問張公子的意思,若是他願意,就請他到我家來提親。”
王鶴梔看起來怯懦,於情之一事卻膽大於身,宋婉清沉吟片刻,應下了這件事。
若是能說成這門親事,兩家化幹戈為玉帛,於張王兩家和侯府都是極好的事,況且如今的形勢也不容得她不去跑這一趟了。
宋婉清從王家出來,轉道去了張家,與王家不同,張家人聽聞她來個個笑臉相迎。
宋婉清到了叫出張馳說明了來意,張家大娘子當即就應下來:“都是這個混賬的事,若早知他們兩人情投意合,又何至於引出這麼大的禍事來?不瞞大娘子,鶴梔是我看著長大的,若是能得王家姑娘為妻,是我兒子修來的福氣。”
張家大娘子說著就落了淚:“我和鶴梔她娘鬥了這麼久,可說到底我心裏是不願意的,都是為了各自夫家的顏麵,若是能同王家化解舊怨,我實在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