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轉身就上樓。

這樣謙卑的葉景琛我看了都覺得辣眼睛。

“陸小姐，你的傷好點了嗎？”

樓下的女人溫溫柔柔地問。

我回頭，不情願道：“好多了。”

葉景琛打斷她的問話：“她沒事，就是磕到了。”

我冷笑：“葉景琛，我在醫院躺著的時候你都沒去看過一眼。你怎麼知道我沒事？”

葉景琛臉色沉下來：“陸婉，別鬧了。”

“鬧？”我笑了，“我說的是事實，怎麼叫做鬧了？是不是我為自己多說一句在你眼裏都是鬧？”

厭惡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我很確信這消失記憶的七年裏我一定是一次次被葉景琛這毫不關心的“鬧”“作妖”“不懂事”等激怒。

我能情緒穩定才有鬼。

我不發瘋才怪。

這時，那女人抬起頭，溫柔地看著我鞠了個躬。

我皺眉：“你幹什麼？”

女人低了頭，聲音低低的，帶著委屈：“陸小姐，我是來給你道歉的。我知道你一定是看了我和景琛的聊天記錄，所以誤會了什麼。”

她抬起頭眼眶紅彤彤的，帶著水光，楚楚動人。

這副樣子真是我見猶憐。

我正要開口諷刺兩句。

突然一個人從外麵衝了進來，狠狠推了我一把。

“陸婉你這個壞女人。你自己要鬧自殺要跳樓的，關陳絮姐什麼事？為什麼你要逼著她給你道歉？”

我被這猛地一推，往後倒去。

劇痛從腰部傳來，腳後跟也疼得不像是自己的。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她就是陳絮？！”

我看向傳說中的陳絮，第一次正經打量她。

陳絮要來扶我，可我分明看見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幸災樂禍。

我沒看錯。

她嘴裏一個勁道歉：“陸小姐，對不起。你傷到了哪兒了？雲京是小孩子，你千萬不要怪她。”

雲京？

我這個時候才有空去看向剛才狠狠推我一把的少年。

葉雲京？

我猜出了他的名字。因為他的臉和葉景琛有五六分相似。

他是葉景琛的親弟弟。

葉雲京憤怒盯著我，那小狼崽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扒皮抽骨給他的陳絮姐謝罪。

我扶著樓梯的欄杆，一點點吃力爬起來。

葉雲京警惕地護在陳絮的麵前，一副我要怎麼樣，他就要和我拚命的架勢。

我一聲不吭慢慢地走上樓。

樓下三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葉景琛應該是要等著我大哭大鬧，陳絮應該是要等著我指著她咒罵，然後不停解釋。

而葉雲京更吃驚。他正等著我潑婦一樣連著他一起大罵沒良心，然後發瘋地捶胸頓足。

他們都等著一場風暴來臨，可終究沒有來。

我上了樓，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

我忘了葉景琛，可是我沒有忘記葉雲京。

因為葉雲京是我表弟徐羽塵的同學。

在我十八歲記憶之前，葉雲京曾經和我表弟一口一個“婉姐姐”叫得很親熱。

那時候葉雲京很小，身體也不非常不好。

他被送到了陸家開的一處高級療養院。我有個暑假正在療養院陪我奶奶，正好見到他孤零零一個人在花園。

“呀，小娃娃你一個人啊。”

我記得我拿了好多好吃的東西朝他打招呼。

葉雲京初時對我很防備，而後來知道我是他同班同學的表姐後就玩到了一起。

那個暑假很開心，過得很快。

我一直以為葉雲京是真心把我當姐姐的，可是剛才他那警惕的樣子太陌生。

他推我那一下不算太重，可是我卻覺得很痛。

瘦小孤僻的少年親手推倒了年少時候對他最好的婉姐姐。

我發現自己的臉龐異樣。

一抹，滿臉的淚。

我慢慢擦幹。

該死的，葉景琛沒讓我哭，倒是葉雲京這個臭小子讓我哭了。

這葉家是一天都不能待了。

我平靜擦幹眼淚，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

樓下，在我看不見的小客廳。

陳絮滿臉歉疚：“景琛，我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剛才陸小姐好像真的很生氣。要不你去哄哄她？”

葉景琛聲音沉沉的：“別理她，她就是這個德行。過陣子她就又好了。”

他眼底閃過厭煩。

一直不說話的葉雲京忽然說：“陳絮姐，你以後別單獨來這裏了。陸婉她......”

他本來想說“陸婉這個瘋女人會傷害你”，但不知道怎麼的他突然想起了陸婉上樓時看他的眼神。

失望透頂，傷心欲絕。

葉雲京甩了甩頭，煩躁地把這古怪的感覺甩掉。

他怎麼覺得現在的陸婉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他隻是想預防她突然發瘋傷害陳絮姐。

他不是故意要推陸婉的，她為什麼要這麼看著自己？

他沒有做錯什麼！

葉雲京心理建設好了，脫口而出：“哥，你送陳絮姐回去吧。這裏我替你守著那個瘋女人。”

陳絮十分愧疚：“雲京，辛苦你了。你年紀那麼小就得承受她的責罵。唉......雲京，如果有機會你替我向陸小姐道歉。不能讓誤會再加深了。”

葉雲京眼裏都是感動：“陳絮姐，你什麼都沒錯。一切都是那個瘋女人嫁禍給你的。你要保護好自己。我哥和我也會保護好你的。”

陳絮眼底浮起滿意，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好。那我走了。”

她看向沉默的葉景琛，柔聲細語：“景琛，要不你別送了。我自己一個人能回酒店。雖然酒店有點偏僻，但是我一個人能行的。”

她憂慮地看了看樓上：“景琛，你還是去哄哄陸小姐吧。當初要不是她挪了陸家的資金給你，你的公司也不會那麼容易度過難關。她現在驕縱點是正常的。你就忍忍。”

葉景琛立刻皺眉：“我葉家公司的難關也並不全是她的功勞，如果沒有我和員工們共渡難關，注入再多資金也是沒用。”

他頓了頓，眼底厭惡更深了：“以後別提這事了。陸婉想要用這事讓我一輩子對她低三下四討好，她做夢！”

他說完拿了車鑰匙，摟過陳絮：“走吧，一個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我送你。”

葉雲京也關心地說：“陳絮姐，天晚了你趕緊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