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何花由怒轉喜，猛然大笑。

方成材被她詭異的模樣嚇了一跳，“娘，你、你咋了。”

“哈哈哈哈——”

何花笑得喘不過氣，“幸好我當時沒答應要兌換糧食，我想到大壯媳婦拿了半塊臘肉，兌換了三包雜草，你娘我就覺得開心。”

何止是大壯媳婦的臘肉，還有二毛家的蜜糕，水生家的肉餅，那可都是好東西。

地還沒開荒好，大家緊巴巴地過著苦日子，她方晚玉倒好，一拿拿了別人大半的油水。

想到那些冤大頭，被一個黃毛丫頭忽悠得團團轉，這怎麼不叫何花開心。

但她最開心的，是能將這件事好好利用，以報她求藥時，受到的屈辱。

“不行了不行了，笑死你娘了。”何花站不直腰，“這麼好笑的事情，你二毛叔不能不知道。”

何花大笑著出門，逢人見到就笑。

“花妹子，何事把你給樂的。”

何花收住笑容，她個子不高，仰頭回道：“我也幫大家找到了草藥，就在這山穀中，你說這事兒值不值得樂？”

那人眼睛一亮，“這山穀就有？花妹子啊，那你可要告訴我們，而且不能拿糧食兌啊，再兌就沒有的吃了。”

“阿年叔啊，我家小山作為新村正，這不也是他該管的嗎。”

“還是你們家風水好啊，大哥二哥都能當村正。”

何花的頭仰得更高了，儼然一副她才是村正的模樣。

恰合臨近正午，下地的村民回來了。

一聽說何花找到了草藥，村人都往她那跑，讓她把治病的藥材說出來。

怕去晚了，藥材就讓其他人給搶奪了去。

何花在人群中搜尋，遠遠看到了李秋華和方晚玉的身影，忙不迭得安撫大家。

“安靜安靜，你們放心吧，我可不做那黑心肝的事，那可是會遭報應的。”

方晚玉聽覺靈敏，何花這話，直覺是衝自己來的。

她還有預感，是關於艾草治病的這件事。

她放下小鏟鏟，融入人群中，暫且當個吃瓜群眾。

“花嫂，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吧。”

何花找了塊小石頭站上去，讓大家都能看到她說話，也方便她自己觀察李秋華的情況。

“告訴你們吧，用艾草就可以治病了，時不時的燒水泡兩下，保管沒事。”

有人不屑，“這算哪門子的草藥，不是和方文海之前說的一樣嗎？”

“散了吧，浪費我吃午飯的時間，等會我還得去掘地呢。”

“別急啊，”何花攔住眾人，從懷裏掏出方晚玉給他們的藥包，

“這個是玉丫頭給我們的，裏麵裝的就是艾草啊，不信你們自己打開瞧瞧。”

“什麼？艾草！”

“他爹，趕緊打開看看。”

果不其然，還真是艾草，連枯葉根都沒摘取幹淨，感情用了這麼久，都是這破爛玩意？

人群嘈雜四起，穢語中夾雜了不可熄滅的怒氣。

用這東西忽悠他們，倒也不至於如此生氣，他們不甘心的，是被方晚玉騙走的糧食。

多少人在出發前，把家裏最好的夥食都帶上了，就怕哪一個人死在了半路，死之前連口好的都吃不到。

在這山裏更是如此。

莊稼長出來還需要些時間，手裏就那麼點糧，這人禍勉勉強強躲過去了，可這天災，還指不定會不會遇到呢。

在這山溝溝裏，糧食比金子還貴。

二毛一把將掏出來的艾草，甩在李秋華臉上，“好你個李秋華，騙我們糧食！”

“這事衝我來，和我娘無關。”方晚玉擋在她娘麵前，稚嫩的聲音在這硝煙戰場上，顯得格格不入。

“對，沒錯，就是你這個騙子，”大壯媳婦還在心疼她的那二兩肉，“你個小騙子，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一群豺狼猛獸握著農具，衝到方晚玉麵前。

她卻一點不慌，目光如炬，“打吧，我才不怕你們，在方家村的時候，我阿爹就和你們說過了，這艾草能治病，你們不信！”

的確是有這件事，隻不過當時大家都在病中，隻當方文海是太想表現自己的能力了，病急亂投醫才這樣說的。

更沒人想到，艾草能救命。

方晚玉這一說，村民們的怒火稍微熄滅了那麼點。

但總有人還惦記自己割舍出去的東西。

大壯媳婦嚷嚷，“那你也不應該騙我們不是，我那點肉，全進你狗肚子裏去了。”

方晚玉早已想好了對策，不卑不亢道：“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阿爹的話你們都不信，那我說的話，你們會信嗎？”

眾人沉默。

方晚玉露出一個痛苦的表情，“對嘛，那天我看芽兒都快死了，心疼得不行，我如果直接告訴你們，那你們又會像阿爹那樣想我，我就隻能先假裝這是靈丹妙藥。

但要是你們太容易得到了，一定不會用，我就隻好這樣，你看你們，現在哪個不是氣色紅潤，油光滿麵的。”

這麼說，好像有點道理......

“我一片用苦良心，就是不想大家像芽兒爹一樣，那麼強壯的一個人，不也是沒救過來。”

“玉兒說得對。”

秦春鳳抱著芽兒擠進來，兩行淚水止不住地流，“要是我在方家村就聽村正的話，孩兒他爹也不至於活不下來，我真後悔莫及，是我們自己害了自己。”

何花斥了她一嘴，糾正她，“我家小山才是村正。”

風向漸漸變了，指責方晚玉的人，開始指責自己。

都在想，如果當時聽了方文海的話，是不是就不用舉家尋醫，也不用被官兵追殺。

現在落得這麼個下場，都是他們盲目自大，一切的痛苦，全是自己造成的。

方晚玉清了清嗓子，“至於從各位叔叔嬸嬸家兌換的食物，也是因為你們不厚道在先，我阿爹為了你們，勞走奔波。

你們自己想想，我阿爹做沒做過對不起你們的事，但到頭來吃力不討好，你們一點都沒有反思過，我自然心裏也有不甘。”

這事要是不說清楚，恐怕到時候還是有人抓著不放，還不如趁現在，一並說了。

把韭菜頭徹底拔除，才不會長出新的葉子。

她也能省了一樁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