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破費了。”
見許讚走過來,程實早早打開後車門:“許小姐。”
許讚彎腰朝車裏看,堆起笑臉:“霍先生……”
趕了一天路,霍廷昀領帶解了,白襯衫領口解開兩粒扣子,下擺從西褲裏拿了出來。靠在座位裏,慵懶到有幾分放浪形骸。
聽到許讚聲音,他微皺著眉,睜眼看過來,眸色如墨。
寬敞的車廂,莫名顯得逼仄。
許讚大概已瞬間被淹沒。
她暗自深呼吸,巧笑著坐進去:“霍先生,您怎麼來……”
她沒能繼續說下去。
霍廷昀攥住她手腕,將她一把拉到自己身上,近乎凶狠地吻住她的唇。
那種凶狠,很像沙漠裏的旅人遇到水源,一種近乎獸性的焦渴。
許讚整個人趴在他身上,被他用力固定住後腦,沒有支點,無法動彈,無法呼吸。
程實在她身後關上車門,遠遠走開去。
……
封閉的汽車裏,是不是會缺氧?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要死了。
許久,霍廷昀堪堪平複呼吸,翻身坐到一邊。
許讚在原處趴了一會兒,艱難地坐起來。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
車廂此刻顯得太小,尷尬蔓延,無處可逃。
許讚垂著眼。
霍廷昀餘光瞟到,伸手到駕駛台上拿了紙巾盒遞給她。
他的手伸到眼前,許讚像是如夢初醒,接過去卻沒用,匆匆穿衣服。
霍廷昀皺一皺眉,看到車鬥裏程實的煙,伸手過去拿過來一根叼在嘴裏。
看許讚穿好,他把車窗放下來,才去點煙。
許讚轉身麵向他,垂著眼,聲音平靜:“霍先生,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霍廷昀停住動作,抬眼看她。
許讚身上的衣服是中學時候的,寬鬆運動褲,白色體恤,丸子頭散掉了,發絲淩亂,單純和嫵媚渾然天成。
霍廷昀眸色幽深,似乎想說點什麼,最後隻是淡淡點頭,將煙點著。
許讚打開車門離開。
霍廷昀靠在車裏,從後視鏡盯著她瘦弱的背影,一口接一口吸煙。
他剛剛有些失控了。
他一向不是縱欲的人,就像這煙,說不抽就不抽了。
和許讚雖然本質上是一場交易,但他也沒想過要苛待她。
霍廷昀是昨晚被療養院一個電話從東港叫回來的。
他媽第九次鬧自殺,差一點就成功了,十分凶險。
在療養院折騰了一夜,淩晨,霍廷昀疲憊地打開許讚的門,迫切想要一個溫柔的軀體接納他的煩悶。
等待他的卻隻有一室冷清。
那一刻他突然無法忍受。像是世界上最後一個歸宿都消失不見。
霍廷昀抽完一根煙,拿出手機給許讚發微信:“以後不打招呼不要離開瑞京。”
文字刻板,表達不出細微的情緒。
許讚慢吞吞挪到家門口,看到信息,輕輕一哂。果然,霍老板這次是專程來興師問罪的,要給她個教訓嘗嘗。
霍廷昀手機震,他打開信息。
“我知道了,抱歉霍先生。”
霍廷昀煩躁地皺眉,事情好像偏離了他的初衷。
但也懶得再多說什麼,索性給她轉了一大筆錢過去。
真金白銀,總不會錯。
她不是就缺這個。
許久,他才又收到微信。
“謝謝霍先生,您破費了。”
霍廷昀麵色陰鷙地盯了幾秒屏幕,將手機一把扔了出去。
許讚把頭發披散下來,遮住脖子上可能的痕跡,又扯平揉皺的上衣,才走進院子。
晚飯已經撤了。
外公給她留了一碗米粉,煨在灶上。
“就知道外公最疼我了。”許讚嬉笑著,把碗端到背對光線的地方,埋頭吃粉,眼淚混著熱氣湧到眼裏,又被她逼回去。
外公叼著煙袋鍋,笑眯眯坐在旁邊看她吃。
燈光從許讚背後照過來,長發滑落,露出她頸後星星點點紫紅色印跡。
外公眯一眯眼睛,把煙袋慢慢放下了。
許讚吃完,把碗洗了,誇張地伸個懶腰:“好熱,吃得一身汗,外公我去衝個澡。”
她拿了衣服往外走,到門口,聽到外公低沉的聲音:“人都來了,就帶回家來見見。偷偷摸摸的幹什麼。”
程實在鎮上唯一的賓館睡了一晚,一大早就退房,買了幾樣看起來相對幹淨的早餐,往停車處走。
霍廷昀有潔癖,寧願睡車裏。
小鎮籠罩在清晨的薄霧裏,像沉睡的美人。
程實剛出了賓館大門,就見許讚站在街對麵朝這邊張望。
看見程實隻身一人,她趕緊朝他揮揮手,彎腰拿起地上的東西,快步跑過來。
“程助理,您能去趟我家嗎?幾分鐘就行,”許讚艱難地說,向上拉了拉衣領,遮住那些過了一晚愈加明顯的瘀痕,“您就說……是我男朋友,出差路過,昨晚叫我出去的也是您。”
程實有些意外,一時沒說話。
許讚懇切地彎一彎腰:“麻煩您了程助理,我外公昨晚發現我出來……一晚上沒怎麼睡,他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我不想讓他擔心。”
說到最後,眼淚已經在眼圈打轉。
程實是個精明人,許讚這樣的身份,他犯不上得罪。
他也虛虛欠身:“沒問題,舉手之勞。我給霍先生送了早餐就過去。”
許讚臉色瞬間明亮,連聲道謝,把手邊的東西提過來。
一箱高鈣奶,兩盒包裝精致的點心。是鄉下小店裏的高檔貨。
“這個麻煩您待會兒帶過去。有點重,辛苦您了。”許讚感激地笑,朝鎮子深處指了指,“第三排巷子最裏麵一家。”
程實點點頭,拿起地上的東西往越野車處走,許讚卻又叫住他:“程助理,麻煩您,別告訴霍先生這件事。”
哦?程實不由挑一挑眉。
許讚欲言又止,最後隻微笑懇求:“我不想讓他知道,也沒有必要。謝謝您了。”
許讚轉身跑回去。
程實走到車邊,把東西放在後備箱裏,隻拿了早餐去車上。
霍廷昀睡得不好,眼底隱隱泛青,額發散落擋住眉眼,卻平添幾分頹廢魅力。
“飛機是幾點?”他懶懶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