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讚!”
許讚心裏有點亂,回了孟笑晗一句“庭審開始了”,放下了手機。
會是誰把消息放出去的呢,是他嗎?
庭審開始了,檢查院的人和法官陸續就位。
許讚正走神,桌子被人用手指敲了敲。
她抬頭,見一身檢察官製服的陸行舟目不斜視走過去,口中低聲說:“加油。”
庭審開始了,許讚竭盡全力,每個環節都力求對嫌疑人最有利。
但她犯了新手律師最容易犯的毛病,用力過猛,節奏顯拖遝。在詢問對方證人環節被法官駁回了。
許讚咬著嘴唇,鬱鬱坐下。
嫌疑人的醫生是最重要的證人,他能夠證明這位母親對藥物的抗藥性,從而解釋母親自己也吃了藥卻沒有死亡的原因。
而“一同赴死”與“故意殺人”的惡意顯然天差地別。
“通常情況下,服用三十二片該種降壓藥,是否為致死量?”
許讚驚喜地抬頭。
陸行舟在詢問證人,他把她最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
“是的,正常人服用此劑量降壓藥,很可能導致低血壓休克,甚至死亡。而患者長時間服用該藥物,有抗藥性,會大大降低這種情況發生的幾率。”
“謝謝,我沒有問題了。”陸行舟點點頭坐下。
許讚盯著他,眼裏都是感激。
陸行舟不動聲色地抬眸和她對視,眼神裏藏著笑意。
這案子最大的辯護難點,是嫌疑人的悔罪態度。這位母親一心求死,在庭上一言不發。
許讚在總結陳詞中攻心為上,曆數母子倆多年來相依為命的艱難過往,以及母親多年來含辛茹苦的經曆。以證明嫌疑人殺害兒子的行為沒有惡意,相反是出於深沉的母愛。
嫌疑人麻木的感情終於被喚醒,在庭上嚎啕大哭,嘶聲淒喊:“我苦命的孩子啊,媽怕你一個人留在這世上,要挨餓受凍,橫死街頭,還不如媽趁還活著給你安頓好……媽媽這就下去找你,你等一等媽媽啊……”
旁聽席一片不忍唏噓。法警迅速製止了她。
許讚溫和而堅定地說出最後一句:“法律不應成為厄運的幫凶。當事人隻有違法行為,沒有主觀惡意,不具社會危害性,懇請法庭考慮從輕甚至減輕處罰。”
案子當庭宣判,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
比許讚最樂觀的預想還要輕。
出了法院,許讚努力抿著嘴,喜悅和興奮卻從閃亮亮的目光中流露出來。
孟笑晗上班摸魚,抽空拿著一小束鮮花跑過來:“許讚你太棒了!姐們兒為你驕傲!”
還有花,好誇張,許讚失笑。
“許律師!”
陸行舟清亮帶笑的嗓音響起,許讚望過去,隻見他站在檢察院的車邊,朝她並攏兩指在額前一揮,眨一眨右眼:“特別讚!”
他一舉一動,那樣瀟灑隨性,又帶著坦蕩少年氣。
許讚忍不住笑了,皓齒明眸,如燦陽中的夏花。
陸行舟他們一行人上車開走了。
許讚回頭,看見孟笑晗盯著車尾的方向,喃喃問:“那誰啊?”
“陸行舟,市檢察院的檢察官,辦刑事案子的。”
“真難得,檢察官還有這種氣質的。”孟笑晗笑嘻嘻地說。
許讚噴笑:“你確定,當年誰因為檢察官製服太醜而放棄考檢察院的?”
孟笑晗搖搖手指:“小妞這你就不懂了吧,誘惑的能是製服嗎?那必須是製服下麵的肉體啊!”
許讚扶額,擺擺手走開,不想被人發現自己認識她。
*
致衡,霍廷昀辦公室。
程實正和霍廷昀說東港的並購案子,秘書內線響了:“霍律,肖小姐來了,誒,肖小姐!肖小姐您等一下……”
肖綺寧已經氣勢洶洶推開霍廷昀辦公室的門。
她一眼看到站在桌前的程實,冷笑質問他:“是你把親母殺子案開庭的線索放給肖氏傳媒記者的?”
程實還沒說話,她一個耳光甩過去,“啪”地一聲脆響:“狗東西!”
肖綺寧正在氣頭上,用了大力氣,美甲上的鑽在程實臉上刮出一條血痕。
程實微微偏一偏頭,低眉斂目,麵色不改。
霍廷昀麵色沉下來,向後靠坐在椅子裏,冷淡地看著她。
肖綺寧轉向他,眼裏含了淚,嘴唇都在抖:“霍廷昀,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讓我肖氏公司的人,去給你的小情人抬轎子?你還給不給我留臉?”
她說著,把手機狠狠扔到霍廷昀麵前的桌子上。
霍廷昀垂眸,手機屏幕上是一條熱搜新聞,標題是《愛在法庭——人性與正義的溫暖博弈》。
配圖正是庭審後,一身檢察官製服的陸行舟和抱著案卷的許讚在法院外高高的台階上相視而笑的照片。
陽光從兩人中間照射過來,兩人一個挺拔俊朗,一個知性漂亮,如同偶像劇照般抓人眼球。
霍廷昀的目光停留在許讚的臉上。
她露齒而笑,眉眼彎彎,有些滿足,有些驕傲。望著陸行舟的眼神,明亮坦蕩,毫不扭捏。
那是霍廷昀從來沒見過的許讚。
霍廷昀收回了目光,抬眼朝肖綺寧平靜道:“程實忘了提前和你通個氣,我替他向你道個歉。如果你很介意,可以當做上次我幫肖氏傳媒處理惡意並購的報酬。也可以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下次你或者你的人有事,盡管開口。”
專業並購谘詢換一次新聞披露。沒有比霍律師更大方的人了。
肖綺寧瞪著他,點頭冷笑,眼淚從眼裏連串滾落。她明白他的意思,現在兩人還沒訂婚,從身份上來說,談不上誰給誰臉麵。
從感情上說……按照合作精神,他們之間不該談感情的。
“你或者你的人”。
換言之,許讚是他的人。
肖綺寧臉色慘白,伸手去桌上拿自己手機,啞聲道:“霍廷昀,你是真會往人心裏捅刀子啊。”
她轉身欲走,霍廷昀叫住她:“等一下。”
肖綺寧回過頭,臉色還冷著,眼裏卻不是沒有一線希冀的。
“肖小姐,輪到你了。”霍廷昀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