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室請安
柳蘭蘊以為趙衡之真好心帶她去廚房,結果越走,這地方越覺得熟悉。一直到進了院,看見站在廊下的刀春,柳蘭蘊才發現被騙了。
“你……”
平章侯府,趙衡之最大。
不能得罪。
“剛剛我還在屋裏,陪嫡姐說話,怎麼一晃就到了外麵。”柳蘭蘊帶了兩分狗腿子的微笑,就差為趙衡之掃榻相迎了。“多虧侯爺好心,給我送回來了。不然這麼大的候府,我還不知要找到什麼時候去,真是謝謝侯爺了。”
趙衡之看到這張與蘭枝相似的臉,卻做著與她截然不同的事,不免更覺心煩。對於柳蘭蘊話裏的破綻,也懶得計較。朝刀春看了一眼,主仆多年的默契使然,咣當一聲,刀春就將已經上鎖的門給踹開了。“請夫人回去吧,一會兒就該用午膳了,若是再錯過,怕是……”
“好的好的,我接著去陪嫡姐說話。”
柳蘭蘊看著被踹成兩半的門,什麼小心思都不敢露了。乖乖巧巧的跪在牌位前,這刀春,必然是有武功的,不然怎麼可能一腳把門踹開。
莫非這候府之人,都深藏不露,有絕世武功。
看來,日後行事,要小心一點才行。
門被踹開,柳蘭蘊逃出去的後窗還開著。刀春已然明了,這侯夫人怕是沒那麼老實。
“奴婢會找人來修門的。”
刀春昨日請仵作驗屍後,確定大娘子是溺水而亡。大娘子知道今日是與侯爺的大婚之喜,平白無故的,肯定不會跳湖自殺。便叫來嫣兒問了些疑點,剛剛她也同樣問了喜雲。
她們二人倒是說法一致。
大娘子因有人相約,才獨自出去。兩個丫鬟久等不回,才出門去尋。最後,有人在池塘看到浮上來的屍體,才發現是大娘子。
這其中,必有問題。
柳大人的種種做法,明顯是不打算查明殺害大娘子的凶手。若是告到官府,免不得牽扯出代嫁的事情。侯爺隻能私下查案,他又不便去內宅。隻好讓她等回門時,去大娘子的屋裏探一探,看會不會有什麼蛛絲馬跡留下。
明日,也不知會不會有收獲。
“侯爺,您怎麼在這。”
一位雲鬢玉釵,麵若芙蓉,身著淺青長裙的女子,看到侯爺在春嬌院,麵露喜色。
“側夫人。”刀春行禮,喜雲緊隨其後。柳蘭蘊人在屋裏,耳朵卻沒閑著。聽到有人過來,她便起身了,瞥見地上的門,又跪坐了回去。
阮嘉容也上前,給侯爺請安。
“不知夫人在何處啊?”
阮嘉容好似沒看到跪坐在屋裏的人一般,明知故問。她入府一年多,侯爺碰都沒碰過她,若非是看在父親的份上,怕是這管家的權力,也不會落在她身上。以前,還以為侯爺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後來才知道,他是為柳蘭枝守身。
不過一個戶部侍郎的嫡女。
她可是百官之首,阮丞相最疼愛的嫡幼女。
卻要屈身做側夫人。
好在,她昨日聽說侯爺還迎了一人做姨娘。
不僅是個死人,還是柳蘭枝的庶妹。
一個庶出,竟然壓到了嫡出頭上。
昨日侯爺身邊的小廝林春,還特意來問她,有沒有白布,還讓她撥人把春嬌院收拾了。這地方,離著正院遠,沒想到是給柳蘭枝準備的。
阮嘉容往裏頭撇了一眼,這裏頭的布置,跟靈堂似的。那個庶出,倒是抬著棺材,放到了春熙院的偏廂。這牌位,怕也是那庶出的。
她倒要看看,柳蘭枝怎麼抬得起頭。
有柳蘭蘊的身子擋著,阮嘉容沒看到牌位上寫的字。她想著新婦入府,肯定要交管家權。侯爺一直也不提,各處也沒個動靜。便想來探探口風,也是給柳蘭枝這個正妻請安。
主要是瞧柳蘭枝出醜。
“夫人與她的庶妹感情深厚,正在裏頭對著牌位敘舊。”趙衡之差點忘了告訴阮嘉容一聲,他可不放心,把內宅交給柳蘭蘊管。“夫人與柳二娘子情比金堅,輕易割舍不下。本侯就將她一起納來了,棺材就在春熙院,過幾日,以平妻喪儀出殯。你既管著內宅的事,就去準備吧。”
“侯爺,這……”
以平妻之禮下葬。
這是什麼意思。
她堂堂丞相府千金,還不如一個庶出。
柳蘭蘊聽這意思,趙衡之對嫡姐,可謂是用情至深啊。可惜嫡姐走的太早了,生前享不了這個福。其實,按父親說的,想辦法讓趙衡之愛上她,再生一個能繼承爵位的嫡長子。
似乎也不錯。
這樣,父親有事,豈非要低聲下氣的求她。
可,做個傀儡夫人。
有吃有喝,也挺好的啊。
柳蘭蘊有些糾結了。
她這一生,本就不能自己做主。
既沒出去謀生的本事,也沒殺人報仇的心。
生母十月懷胎,小心隱藏,也不是為了讓她和親生父親去拚命的。柳蘭蘊的心眼,就那麼小一點點。前半生受了嫡母和嫡姐的打罵,也不過是為了嫁人後,能得個好的待遇。
真的把他們都殺了,京兆府也饒不了她啊。
“就這麼辦吧。”若非阮嘉容背後,還有門生遍布的阮丞相,他才懶得解釋。隻是答應母親要讓自己兒孫滿堂的話,怕是不能做到了。
“是。”阮嘉容哪裏敢違抗侯爺的話。
“夫人難過,做事難免會有差錯。你在府上管了內宅這麼久,從未出過錯。日後,就還由你來管吧。夫人這裏,一應要伺候好。”
趙衡之說完,就拎著酒壺走了。
阮嘉容看著柳蘭枝的背影。
這是失寵了吧。
以前侯爺回來,總會以各種理由去柳府。
莫非侯爺的魂兒,被那個庶出給勾了?
“夫人,既然侯爺都這麼說了,我就將對牌和鑰匙,都拿回去了。”阮嘉容雖看不到柳蘭枝的表情,但她肯定不會多高興。“還要準備您庶妹的喪儀,這幾日,怕是忙不開,就不來請安了。”
柳蘭蘊從頭到尾,沒和阮嘉容說一句話。
等阮嘉容走了,柳蘭蘊才起身。“這牌位,還是找個櫃子放進去,鎖好了吧。若是讓這位阮側夫人看到,隻怕很快就會懷疑我的身份。”
上頭的名字,是柳蘭枝。
可柳蘭枝,不就站在這裏。
火盆燒的正旺,刀春隻將牌位收起來。夫人說的也沒錯,既然柳大人已經行了代嫁之舉,他們已然不能把人退回去,自然要遮掩一二。
“妾身招湘,見過夫人。”
人未至,聲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