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母心涼
柳蘭蘊也不想徹底鬧掰,順著祖母的話說:“三堂妹和四堂弟的確是最孝順的,每日都會來給祖母請安。”柳蘭蘊看二房的女眷和四堂弟都在這裏,唯獨四房嬸嬸賀氏沒在,又問:
“對了,今兒怎麼沒見四嬸嬸?”
去年四嬸嬸進門的時候,柳蘭蘊偷跑到新房去瞧過。嫡姐大婚,她雖然是代嫁,一應禮,卻都是不缺的,怎麼也沒瞧見四嬸嬸來添妝。
這新娘子出嫁前,閨中密友和家中女眷,都會來添妝。特別親近的,送銀兩鋪子。不太親近的,送首飾脂粉。連二嬸嬸那個特別摳的,還送了她兩盒胭脂,卻沒瞧見四嬸嬸的禮。
今兒回門這樣的日子,她竟然也不在。
“她病了好幾日,怕病氣衝撞了你的喜氣,一直在四房養著。”提起這位妯娌,常氏就更不舒服了。大房的侄女攀了平章侯府,大婚自然也不能太小氣,家裏哪個不是忙的腳不沾地,偏四弟妹躲清閑,用生病的由頭,一直不出來。
她倒累的跟頭驢似的。
常氏雖然是名門望族出來的,但底下小輩也沒什麼爭氣的,除了嫁妝還算豐厚,娘家人根本幫不上什麼忙。不像去年進門的賀氏,嫁給了柳家最得老夫人寵愛的小兒子。
那滿身都是書香氣,好像在書堆長大似的。
不就仗著娘家兄弟在大理寺當差,又不是多高的官職。裝腔拿勢的那副樣子,看不起誰啊。
“原是如此。”柳蘭蘊點點頭,再不說什麼了。
柳蘭蘊陪著老夫人用了膳,便告辭往回走。柳澤俊不多時跟了上來,還將喜雲給支開了。
“二堂姐,你在族學時,都是借了我的書看。”
柳澤俊昂著頭,背著手。他一邊往前走,一邊時不時的,用餘光暼向二堂姐。“平常人家,哪裏會讓庶女看那麼多書。也就是我好心,才幫你這個忙,你也應該幫小弟一個忙吧。”
柳澤俊絲毫沒有求人的態度,左一口幫忙,右一口好心,生怕柳蘭蘊不還這個人情。
“你那是借嗎?”柳蘭蘊翻了一個白眼,每次逃課的時候,都可積極了。看到她翻他的書,一腳就踹了過來。說她不過是一個燒火丫鬟生的賤種,哪裏配碰二房嫡出的四郎君的書。
現在反而一副是她恩人的模樣。
“你這是什麼話,那還不是有大堂姐在,我是不想給你惹麻煩。別以為我不知道,大堂姐總是背地裏偷偷讓丫鬟打你。有一回,我都看到你手腕上的傷了。你要比大堂姐聰明了,她不是還要打你,說不定……”柳澤俊比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而柳蘭蘊比了一個推的動作。
“你不怕我……嘿嘿嘿。”
這推,不就是大堂姐的死法。
“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柳澤俊腳下抹油似的,溜的飛快。
大房正院,柳鵬知看著已經被按在床上,動彈不得的夫人。“你這些年做的事,我也沒多在意過。隻有兩個女兒,我也認了。”周氏那些讓妾室不能有孕的手段,他都知道,也沒阻止。
“你不該阻擋我的仕途,若你真把蘭蘊殺了,蘭枝在平章侯心裏的位置,能有幾年。不趁著他對蘭枝上心的時候,把蘭蘊送過去。我如何能借助平章侯的勢力,坐穩自己的位置。”
周氏無法想象,這個男人心心念念的,隻有他的仕途。女兒慘死,他不在意。她這個他的枕邊人,難過傷心,他也不在意。
柳鵬知還在說:“你心裏再不喜歡她,她現在也是平章侯夫人了。若鬧出人命,禦史參我一個管理不嚴,隻怕這戶部侍郎也要沒了。”
“老爺,夫人也是沒了大娘子,太過傷心,才會做出這樣的糊塗事,夫人一定會想明白的。”
錢媽媽心疼夫人,她陪著夫人嫁到柳府,是看著夫人和老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夫人這樣被丫鬟按在床上,比那些妾室還不如啊。
“罷了,將夫人鬆開,你們下去吧。”
柳鵬知讓丫鬟下去,還不忘警告一番。這些丫鬟的身契都在柳府,自然不敢亂說。
“蘭蘊在府門做的事,我本該攔著的。但你我都沒去迎平章侯,已然是立了下馬威。他都已經同意,我也不好再駁了他的麵子。蘭枝能改回自己的名字,牌位上就不用寫蘭蘊了。聽說平章侯以平妻喪儀下葬,也算是了了她的夙願。”
周氏已懂夫君的涼薄,無意再爭辯。
“就這樣吧。”
“你能想開就好,你畢竟還是她的嫡母。有這層身份在,還能拿捏不住她嗎?”柳鵬知陪著周氏用了午膳,看她的確不打算再鬧,才撤了看守的人,還讓錢媽媽做足了戲,為夫人熬了藥。
趙衡之早就知道嶽父的心思,對嶽父所謂的下馬威,根本沒當回事。他因為新婚,得了三日的假。回門日結束,第二天,就去上朝了。
他隻要一個真相,最多護柳府眾人性命。
等柳蘭蘊清晨起來去請安時,錢媽媽說夫人還沒起,讓她在廊下好生站著,等著侍奉夫人用早膳。柳蘭蘊快把嫡姐的屋翻個底朝天了,也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昨日歇的早,今日起的也早。她站在廊下,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
柳蘭蘊還以為嫡母改了性子。
原來和從前也沒區別。
“錢媽媽,母親起了嗎?”
柳蘭蘊每隔一會兒,就要問一遍。喜雲已經以頭發梳的好,被錢媽媽叫進去了。隻有她自己站在灌風的走廊上,被幹活的丫鬟指指點點。
丁家的賣身契還在她手裏,隻等著尋個合適的時機,將身契還給他們。改了良籍,踏實過小老百姓的日子,總比在深宅大院做奴才強。
也不知他們在平章侯府做的什麼活計。
柳蘭蘊沒想到趙衡之會讓她留下,因而隻帶了刀春和喜雲。嫣兒還在春熙院陪嫡姐,丁梅一個二等丫鬟,是沒資格跟在她身邊伺候的。
平章侯府,也不比柳府輕鬆。
嫡姐的嫁妝,有喜雲在,柳蘭蘊還沒敢動。這身邊要是沒個忠仆,辦什麼事情都不方便。這個時候讓丁卯哥他們離開,對她也不太合適。
錢媽媽走出來,手抄在袖子裏,嘴上說:
“就憑侯夫人這樣喊,夫人哪裏起不來,怕是連覺都睡不踏實了。”從前還當二娘子是懂事,如今看來,是扮豬吃虎。好在夫人想了對策,到時候,必然讓二娘子在平章侯府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