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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娶金枝謀娶金枝
山水一半

第8章

新婚夜

白鹿茗站到他對麵。

觀察了一會兒,不知該如何下手。

“有勞。”北堂黎見她光看不動,提醒了句。

白鹿茗聚眉抿唇,伸手便去摸他蜂腰上的玉帶,柔荑素手在微涼的玉腰帶上劃了半晌也沒找到拆解的地方。

也不知是不是酒意真的上來了,白鹿茗隻覺得自己兩頰已燒得厲害。

結實的胸膛突然一個起伏,北堂黎歎了口氣,抓過她的一隻手,往後腰一帶。

“在此處。”

被他這麼一拽,白鹿茗幾乎是撲到了他懷裏,自己的呼吸對應著他的心跳,耳畔響起擂鼓一樣的嗡鳴。

她從未與男子有過如此親密的舉止,因太過緊張而忘了動彈,就這麼貼在他身上,為他將腰帶解了。

解決了第一個大難題之後,白鹿茗勢如破竹,一往無前,脫了他紅色的罩袍,胭脂色的外衣,中衣……

當她的手指頭攀上他胸前的係帶,想也沒想便使力一拉時,靈動的手指忽地被另一雙溫涼的大掌包住。

白鹿茗恍然抬頭,這才驚覺,她就要拉開的這件是北堂黎身上僅剩的裏衣,不能再繼續了。

“呃……有點上頭……”白鹿茗的整張臉像是要融化在這片火海裏了。

“嗯……?”

“我說的是酒,合巹酒,有些上頭。”白鹿茗身上的細汗又冒出來了。

白鹿茗轉身,背對著北堂黎褪下自己的喜服,隱約回想起北堂黎所著的那件裏衣,清透柔軟,躲在裏麵的線條隱約能夠窺見一二。

白鹿茗打了個激靈,自己到了中衣這裏,卻是說什麼也不肯再脫了。

腦中的火花失了控的亂竄,身後全然沒有動靜,白鹿茗這才想起北堂黎腿腳不便,興許還需要有人扶著上榻。

她忽地一個轉身,酒氣直衝天靈蓋,雙腿打結,眼神一花,向前跌去。

腰肢被一片手掌捏住,白鹿茗嬌呼一聲,原本撈著她的手掌驀地一滯,失了力道。

白鹿茗的身體再次向下跌去,情急之中,她抓住了北堂黎胸前的一片衣襟,兩人一道跌在錦被上。

她被北堂黎壓在身下……

空氣,時間,就連她身體裏的血液也跟著瞬間凝固。

半晌,白鹿茗才反應過來,“你你……我……我們,不是權宜婚姻嗎?”

北堂黎眸色幽冷,“你知道我不能對你怎麼樣。”

白鹿茗不解:他到底想怎麼樣?!

“無人幫助,我根本翻不了身。”

北堂黎這話說得尤為冷清。

白鹿茗腦中浮現出奇怪的畫麵,心裏一哆嗦,琢磨著他的語氣,又生出幾分心疼,不料他當真傷得這麼重。

白鹿茗借力讓他安然地躺回在榻上,又為他掖了掖被角,方道:“我去滅下燭火。”

白鹿茗走到案前,揭了喜紅的燈罩,燭光搖晃,似有幾分旖旎風光。

方才的事情仍令她心中恍惚,忽地身旁一綹微風拂過,滅了燭光。

腕上的鐲子又開始發燙,這種感覺……今早在祠堂時也是如此!

況且此時門窗俱關,室內無風,何以……?

白鹿茗心中忽地騰起一股奇怪的感覺,喜燭共有一對,她將右手覆在左手腕上,專注地盯著另一支燈罩下的紅燭。

火舌幽幽晃動了兩下,像是掙紮一般,最終淫滅。

右手手心和左手腕上同時傳來灼燒感。

白鹿茗忍住驚懼,不可置信地後退了一步。

她即刻轉身看向床榻上的北堂黎,見到的是他那厚實寬大的後背。

他沒看到吧?

白鹿茗不敢多想,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躺了進去。

右側,已傳來北堂黎綿長均勻的呼吸。

這是什麼怪事?白鹿茗摩挲著娘親留下的鐲子,身體不受控製地抖了一下。

北堂黎麵朝床壁而臥,感覺到身旁的人的顫抖,眼皮驀地一掀。

同榻而臥,竟讓她的身子抖成這樣?

墨色的瞳仁,盯著暗中的一點虛無,腦中閃過的卻是多年前的畫麵。

其實,這並非他們第一次同榻而臥。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十歲,她才六歲,嬌嬌糯糯的,就跟個麵筋捏的娃娃一般。

白幽蘭進宮後,會為母妃配備藥浴和熏香,每次都要花去兩三個時辰。

而母妃,總要他帶著她一起玩耍。

一個六歲的女娃娃,既不會騎馬也不會射箭,整天要去禦花園,那有什麼好玩的。

有這閑功夫,他其實更想留下多陪陪母親。

有一次他帶著她在假山群裏亂跑,攀上爬下,隻想著她快點累著,便能回去休息。

果然,才半個時辰,小女娃娃就累了,額上、頸間和背上都掛著晶瑩的汗珠。

他亦如是。

二人分別被宮裏的嬤嬤帶去更換了身衣裳,他再回來尋她時,她已安靜地躺在竹榻上。

長而密的羽睫蓋住了下眼瞼,小嘴微嘟,臉頰兩側粉嫩嫩的,看著倒也可愛。

夏日午後,睡意正濃,禁不住蟬鳴聲聲催夢,他跟著在她身側躺下,就這麼睡著了。

也不知隔了多久,恍恍惚惚地聽到母妃和白幽蘭窸窸窣窣的幾聲私話和調笑。

他幽幽轉醒,怪不好意思的,而她還有點迷糊,揉著眼睛問幾時能用午膳。

這可把大家都給逗笑了,那時,他還記得母親笑著說了一句什麼,當時,那個小女娃娃是臉紅著答應的。

……

許是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白鹿茗夢見自己掉進了水裏,掙紮無效,湖水一層層地在她眼前關閉,她就要被窒息的無力感淹沒。

那種窒息的痛楚,正如她三世裏的兩次死亡。

死亡時的驚懼和痛楚,從來不會因為獲得重生而消失,反而是愈加明顯,愈加提醒著她,活著不易。

如今,她竟能因為娘親生前修的善緣而撿回一條命。

賢妃娘娘積屙十年之久,根本無法醫治,若非有九皇子伴在身側,病痛恐早已摧殘了她的心智。

白鹿茗小時候不懂,長大後才漸漸明白賢妃娘娘和娘親的心裏真正的苦楚。

賢妃原是先帝寵妃,受寵卻無強悍外家支持,誕下皇子後便纏綿病榻,雖然聖上常常探望關懷,可對一個病人來說,聖恩自然無法同之前比擬。

娘親的到來,幫助賢妃減輕了痛苦。

兩個善良又命運相似的女人,互相陪伴著說說知心話,也算能夠寬慰這些年的後宮、家宅之苦。

白鹿茗在宮中,曾聽宮女和嬤嬤們閑碎時提過,說娘親用的是不入流的巫蠱之法,是邪門歪道。

可那又如何呢,雖說大褚禁巫多年,可就連聖上對此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對賢妃已是十分眷顧了。

賢妃娘娘沒有架子,總讓九皇子帶著她玩,可九皇子似乎不太滿意這個安排,嫌她麻煩,總不太愛搭理她。

七歲那年的夏季,她為了抓禦花園荷花池裏飄在岸邊的小蝌蚪,失足掉入了水中,池水雖然不深,可那時候的她個頭嬌小,被淹沒後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她看到的是少年陸宴舟,那天,他和他的母親剛好受皇後娘娘之邀進了宮。

陸宴舟說他看到她的時候,她便是一副濕漉漉的樣子躺在岸邊。

一切就像做夢一般。

白鹿茗從此畏水。

接著,她就不怎麼愛跟著娘親進宮了,反倒是跟陸大人家的長公子漸漸熟悉了起來。

一開始陸家人不曉得她這層特殊的身份,再加之趙姵表麵工作做極好,白幽蘭行事極其低調,陸家人隻以為白鹿茗是白家嫡長女,便也沒限製著他們往來。

沒過多久,賢妃娘娘就薨逝了,娘親也就不再進宮。

不久後,娘親的精神漸漸不佳,最終也撒手人寰,隻給她留下了一個白羊脂玉鐲子和一句箴言。

“惟願一生一世一雙人。”

從此,皇宮於她而言,便如同一個遙遠的夢。

又過了五年,新帝登基,傳言曄王被冷落了一年。

一年後,十七歲的曄王北堂黎主動請纓上了戰場。

白鹿茗還記得出征的那一天,他身著胄甲,肩披長袍的背影。

其實,他離開的那天,她曾遠遠地在站人群裏看過他,多年不見,他長高了許多,英俊挺拔。

唯一沒變的是他一貫冷肅的氣質,少年周身的剛毅如同一層化不開的冰霜。

……

此時,屋裏雖暗,可新房外頭掛著的一對紅燈籠一直亮著。

白鹿茗於暗中睜著雙眼,這幾日裏的疲憊得到片刻的小憩過後,思緒翩飛,她竟開始認床了。

安靜得沒有生氣的曄王府,隻有淅淅瀝瀝的細雨聲。

白鹿茗欲轉頭偷偷看一眼躺在身側的人,卻先聽得錦被裏發出窸窸窣窣的微響。

又要發生什麼怪事?

白鹿茗心中警惕,半坐起來,這才發現那細碎的聲響竟是因北堂黎左腿抽搐而發出。

她雙目一凝,竟見北堂黎緊閉著雙眼,似有痛苦難耐之色。

白鹿茗心中一沉,這才聯想到,春日細雨最是濕潤,這雨綿綿下了這麼久,屋裏屋外都潮得很,而北堂黎腿骨穿孔,此時應當是疼痛難當了。

她翻開錦被下了榻,習慣性地低聲喚了句“星華”,無人應答。

而房門外似有一道人影,白鹿茗躡著步子走了過去,開門一看,險些被杵在門前的那個人嚇得失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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