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顧楓飛快踩著腳踏板，就差沒站起來蹬了。

老舊的街道和兩邊富有年代感的景象讓他心情激動不已。

哪怕消化了一下午，他仍感覺自己是在夢裏。

大概十五分鐘後。

顧楓把自行車停在一家叫做‘天天有魚’的大排檔外麵。

雖說蓉城是十八線小縣城，但人 流量非常大。

大排檔十四張桌子幾乎座無虛席。

一名戴著圍裙的中年女人正站在一張桌子旁寫菜單。

顧楓瞬間紅了眼眶，大喊一聲：“媽…”

直把外麵的八桌客人嚇了一跳。

“臭小子，咋呼什麼呢？”

王秀英略帶嫌棄的瞪了自己兒子一眼。

但嘴角卻是抑製不住地上揚。

“老媽…”

顧楓紅著眼睛跑過去緊緊抱住母親：“媽，我好想你…”

不知多久沒流過眼淚的他此時已經是淚流滿麵。

前世為了湊彩禮，家中負債累累。

老爸坐牢後，老媽憑一己之力撐起了一個家。

而自己那幾年卻渾渾噩噩的啃老。

顧楓腦海裏不禁浮現出老媽那慈祥的笑顏。

【兒子，你別難過了，不就一個女人嘛，媽改天找你嬸兒給你說個屁股大的！】

【小楓，你不用自責，你爸說他不怪你！】

【兒子，在家裏很無聊吧，媽給你買了個手機！】

【兒子，今天是你生日，媽帶出去下館子！】

【兒子，好好在家待著，媽養得起你！】

“哎喲，兒子你這渾身都是汗，趕緊鬆開…”

王秀英哭笑不得地拍了拍顧楓的後背。

自從兒子上初中後，她就再也沒和兒子擁抱過。

現在突然被兒子抱住，她心裏有些發慌。

顧楓鬆開手，王秀英這才看見自己兒子滿臉淚水。

她頓時臉色一沉：“兒子你怎麼哭了？在學校讓人欺負了？”

“沒有沒有，我去看看爸爸…”

顧楓顫抖著聲音抹了把眼淚，然後往後廚走去。

“莫名其妙…”

王秀英撇了撇嘴，繼續眉開眼笑地問客人還要點什麼菜。

顧楓走進店鋪裏麵，坐在櫃台用計算器算賬的柳桂雲抬起頭：“小楓，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想爸媽了！”

顧楓微笑著應了一句。

柳桂雲往外麵看了幾眼：“大錘呢，他沒跟你一塊兒回來？”

顧楓笑著說道：“大錘在後麵，應該很快就到！”

平時放學後，顧楓會和王大錘去打街機，晚上在一起回來。

如果自己不去街機廳，他自個兒無論如何也不會去。

所以顧楓才肯定王大錘很快就會到家。

顧楓來到後廚。

隻見顧衛國正坐在一個矮凳子上殺魚。

“爸…”

顧楓大步跑過去，想要從後麵抱住老爸。

顧衛國轉過身，手裏一把帶血的刀嚇得顧楓連忙止住腳步。

“今天回來這麼早？”

顧衛國瞥了顧楓一眼，而後轉過身繼續殺魚。

“嗯，今天晚上沒有晚自習！”

顧楓跑過去蹲下身幫忙洗魚。

顧衛國忽然停下手中的動作：“錢花完了？”

講實話，確實花完了。

不過老爸明顯是認為自己幫他幹活是為了錢。

顧衛國看見顧楓臉上有淚痕，繼續問道：“在學校挨揍了？”

顧楓亮出自己的肱二頭肌：“就你兒子這體格，在學校裏還真沒幾個人敢揍我…”

顧衛國咧著嘴笑道：“你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今天居然會幫我幹活？”

“老顧…趕緊再殺五條魚…要三斤重的…”

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把鍋裏的菜裝盤。

然後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

他就是王大錘的老爸王石，既是老板，又是顛勺師傅。

“哎，好勒…”

顧衛國應了一聲，然後對顧楓說道：“臭小子你趕緊回家複習去，爸這會兒忙著呢！”

“我來幫忙…”

“你幫倒忙還差不多，趕緊滾出去…”

顧衛國板著臉瞪了顧楓一眼。

現在正是店裏最忙的時候，待會兒魚供不上，老板該有意見了。

“行吧，那我先回去複習了！”

顧楓又多看了老顧幾眼。

現在的老顧才四十歲，滿頭濃密的黑發，一根白發都沒有。

前世老爸出獄後，滿頭銀發，五十歲的年齡像六十多歲的老頭子。

顧楓來到外麵，看見老媽在收拾垃圾，連忙跑過去從母親手裏奪過垃圾袋：“媽，我來吧…”

“兒子你今天是怎麼了？”

王秀英愈發覺得兒子不對勁兒。

這小子從沒幹過家務，今天居然搶著幹活了？

顧楓露齒笑道：“媽，我沒事，我…”

話說一半，忽然看見停在裏街道樹下的自行車不見了。

臥槽？

顧楓撒腿就往外跑。

往街道四周看了一眼，並沒看見自己那輛自行車。

好家夥，剛重生回來，自行車被偷了？

這時，王秀英追了過來：“兒子，怎麼了？”

顧楓不敢把自行車丟了的事告訴老媽，隻笑著說道：“看見了一個熟人…”

王秀英往顧楓身後的街道樹方向看了一眼，笑道：“行了，趕緊回去複習吧，今天店裏挺忙的，沒時間給你炒菜，你自己找家館子湊合一頓！”

“行，那我先回家了！”

顧楓強顏歡笑地應了一聲，隨後往家的方向走去。

王秀英往街道四周瞄了幾眼，片刻後搖頭一歎。

顧楓走在喧鬧的大街上，臉上滿是鬱悶之色。

剛重生回來，自行車居然被偷了。

前世虧欠老爸老媽再多了，這一世沒臉開口找他們要錢。

一輛自行車得150塊。

顧楓掏出兜裏僅有的五毛錢，嘴角泛起苦笑。

“楓哥…”

前麵不遠處，王大錘捏下刹車，氣喘籲籲道：“你妹的，我還以為你尿急去廁所了呢，沒想到你先跑回來了…”

顧楓笑吟吟走上去：“錘哥餓了沒？”

王大錘摸了摸肚子點頭：“有點…”

“走，請我吃飯去…”

“行，想吃啥…”

王大錘推著車前行，忽然停下腳步，扭頭看向顧楓：“你車呢？”

“被偷了…”

顧楓雙手插兜，甩了甩擋住一隻眼睛的劉海。

這發型太二了，得找個理發店換個發型。

“吹吧你…”王大錘滿臉狐疑。

“真的，剛才忘記上鎖了，就在你家大排檔門口被偷的！”

“那你上學咋辦，從你家到學校，走路得一個多小時呢！”

王大錘吸了吸鼻涕，愁眉苦臉道：“早知道我就不買隨身聽了…”

顧楓內心趟過一抹暖流，拍了拍王大錘肩膀：“好兄弟…”

王大錘頓時停止身板，胖嘟嘟的手搭在顧楓肩上：“楓哥，我去把隨身聽賣了，給你買自行車…”

正當這時，兩人經過一家電話超市。

顧楓駐足，雙眼精光爆閃：“大錘，今天幾號？”

王大錘說道：“5月5號啊！”

顧楓深深吸了口氣：“你爸是不是買六合？”

王大錘撅著嘴說：“別提這個了，我爸賺來的錢幾乎全砸進去了，楓哥你可千萬別沾這玩意兒！”

顧楓雙手按住王大錘的肩膀，極其認真地問道：“大錘，你相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