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過往好多個雷雨之夜，賀明川都會比平常更憤怒更痛很。

他會任由賀母罰她跪在門口，一跪就是一整夜；

他會故意在這一天給她看她爸爸在獄中被人毆打的視頻，然後看著她痛哭哀求；

......

怎麼疼就怎麼來，哪怕她說了無數次，解釋了無數次，都沒有用。

她知道，他是在替他的白月光報複。

報複她當年逼走了傅苒，又害得那個女人為愛自盡，以至終身殘疾。

可他根本不知道。

傅苒哪裏是他認為的那樣溫柔可人。

那個女人早就暗中有了別的男人，她釣著賀明川，不過是想撈更多好處。原本，薑眠是想告訴賀明川的，可偏偏那個節骨眼上薑家出了事......

後來又是賀爺爺求她，求她再救賀家一次。

當時薑家倒台，賀家暗中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賀明川當年羽翼未豐，隻有和薑眠完成婚約，才能拿到公證的那塊地。

雙重籌碼之下，薑眠有的選嗎？

沒有......

所以她出麵做了這個惡人。

她以為隻要結婚了，她就有時間也有機會慢慢澄清。

可惜薑眠忘了，這世上有些人的心比石頭還硬，根本捂不熱。

眼前的賀明川溫柔地說了一聲“好”，掛斷電話。

他抬眼冷漠地看著薑眠：“你沒資格跟我談。”

她嘴角動了動，抿緊了。

他又惡劣地揚起一抹微笑：“不過我改主意了，你必須在這個位置上，給我好好做下去。”

“想離婚，做夢！”

薑眠繃不住了，往前兩步：“我們說好的，簽了字就離婚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她的小臉漲得通紅。

眼眸亮如寒星，還有點點憤怒的淚光。

那壓低聲音拚命掙紮的模樣也讓賀明川再次確定了一點——薑眠，是真的想離婚。

他喉間仿佛被一片不甘心給糊住了。

憑什麼......

她攪亂了他的人生，毀了他的愛情，現在說離婚就想重獲自由，門都沒有！

他扣緊她的下巴，鼻尖對著她的，呼吸間濃烈纏繞：“嗬，說話不算數的，又不是我一個。當初你答應了解除婚約，後來又逼著我娶你，難道你就說話算數了？”

薑眠屏住呼吸，不敢吭聲了。

他鬆開手，轉身離去。

他的背影在實現範圍裏漸漸模糊，終於消失不見。

她強撐著追到樓梯口，扶著扶手，整個人幾乎站不住。

“回來，回來......賀明川！”

她眼前一黑，雙手一陣脫力，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賀明川隻聽身後一聲悶悶的巨響，下意識地回眸，瞬間瞳仁一緊，身體比意識更快一步衝過去，將摔下來的小女人緊緊抱在懷裏。

“薑眠！！”

懷中的女人緊緊閉著眼睛，臉上還有淚痕。

“別、別走......”她呢喃著。

他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揉了一下。

不做猶豫，他將薑眠抱起，大步流星地直接上車，吩咐司機：“去醫院，越快越好。”

薑眠柔弱無骨一般躺在他的懷中，又軟又輕。

她好像比之前又瘦了一些。

渾身上下軟綿綿的，更是滾燙的。

賀明川這才意識到，這女人在發燒......

想起今天秘書的話，他呼吸一沉，又是一陣難言的不快。

真的病了啊......

她今天就來過醫院，護士台還留著她的記錄，很快就被之前照顧她的小護士認了出來。

“這位小姐肺炎還到處亂跑，又高燒不退啦？”

“肺炎？”

“對，請問您是薑小姐的家屬嗎？是她哥，還是她先生？”

這個問題來得很突然，叫賀明川一點準備都沒有。

他沉默片刻：“我是她老公。”

“那太好了，在這裏簽字，然後薑小姐接下來幾天都要掛水，家屬還是要陪在她身邊的，她今天就一個人。”

護士給薑眠重新掛上水，匆匆離去。

一個人嗎......

賀明川凝視著那張蒼白的小臉，心頭很不是滋味。

他不該心軟的，更不該心疼。

這是薑眠活該！

要不是她當初自私，一意孤行，他們也不會從青梅竹馬走到今天這一步，說起來他並非沒有對薑眠動過心。

她可是整個海城男人都夢寐以求的女人啊。

自從她十六歲出入各種高端社交場合起，她就是名媛圈中最璀璨的那一顆明珠。

他曾經狠狠動過心，也曾想要過表白。

可他暗示之後，薑眠卻說自己早就有心動的人了。

瞬間，賀明川的心跌入了穀底。

他想她都能一邊和他有婚約，一邊傾慕別的男人，那他為什麼不能去找另外一個初戀？

所以當傅苒出現時，他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傅苒也很好，但遠不如薑眠。

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

回憶起往事，時間總是不夠用，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偷走了似的，他一抬眼發現薑眠掛著的點滴已經快見底了。

他剛要去喊護士，突然薑眠嚶嚀一聲，緩緩睜開眼。

這一刻她還是頭疼到難以忍受，比頭疼更難受的，是呼吸。

仿佛在一片沸水蒸騰中喘.息著，灼熱痛苦。

“醒了麼？要不要喝水？”賀明川問。

薑眠木木的，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是......賀明川？

她又眨眨眼睛，看清了——真的是賀明川。

“我去幫你叫護士。”他難得溫柔。

薑眠也知道自己現在病著，不能任性，乖巧地點點頭。

賀明川剛轉身，手腕就被她握住了。

她小小的纖細的掌心滾燙，還沒退燒。

一回眸，他撞入薑眠那雙深深的眼眸，她啞著聲音，怯怯問：“你......還會回來嗎？”

這是她婚後第一次主動。

賀明川心念一動：“會。”

她緩緩鬆開手，目送著他離去。

她想真的是自己病了，要不然怎麼可能在兩個人翻臉後，還能這樣懇求......她更沒想到賀明川會答應。

真的是燒得糊塗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那個說會回來的男人卻始終不見人影。

薑眠擔心，拖著昏沉沉的身子出去找了找。

經過安全通道的大門時，她聽見了熟悉的抽泣聲。

一步步緩緩靠近，她屏住呼吸從門縫中看去。

隻見賀明川蹲在傅苒的麵前，細細哄著，而他的白月光哭紅了眼睛。他抬手替她溫柔的擦著，傅苒眼眸微動，發現了藏在門後的薑眠。

她眼底劃過一陣惡意。

抬起手腕，緊緊扣住賀明川的領口，一邊泫然欲泣，一邊送上雙唇：“吻我，阿川......”

薑眠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