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鳴和李玉交談的時候,台上三位評委,給剛才那首七言,做出了評價。
隻聽劉大儒說道:“甚佳耳。”
意思就是,很不錯,非常不錯了。
劉大儒開口後,李玉立刻看向秦鳴說道:
“秦兄,看到沒有,這首佳作即便是劉大儒都給出了甚佳的品評。”
秦鳴在詩會大廳等的有些煩,李玉一直拉著他品評這些詩詞,他就更煩了。
他幹脆實話實說:“今晚的詩作,全都不堪入目。”
李玉聞言驚呆了,她剛才已經覺得秦鳴很狂了,沒想到秦鳴還收斂了。
但李玉也不服氣,她承認,詩會上許多作品不好。
可秦鳴說詩會上的詩作,全都不堪入目,未免太過。
李玉於是說道:“既如此,秦兄不如將不妥之處指摘出來。”
既然秦鳴說這些詩作都不行,那意思就是如果換他寫,他能寫的更好。
他既然這麼有詩才,那幫其他略作斧正一下,總沒有問題吧?
秦鳴搖頭:“璞玉可以雕琢成價值連城的精美的玉器,石頭如何雕琢?”
秦鳴的話,李玉懂了。
那就是這些人的詩作,實在太垃圾了,根本沒有改的必要。
秦鳴的話,讓李玉和她身邊的丫鬟,都有些生氣。
兩人此刻已經覺得,秦鳴是個誇誇其談的誇口之輩。
李玉到底有涵養,沒有發作。
她身旁的丫鬟卻忍不了,直接說道:“既然你說他們的詩作都不行,那你倒是寫一首啊!”
光說不練假把式,秦鳴如此狂妄,看他能寫出怎樣的詩作。
然而秦鳴一開口,直接將主仆二人鼻子都氣歪了:“我沒有詩興。”
詩仙寫詩時,要貴妃研墨,禦手調羹,力士脫靴,氛圍不到,能出傳世名篇嗎?顯然不能!
不過看到將李玉主仆氣的不輕後,秦鳴幹脆說道:
“我雖然沒有詩興,品評一二還是可以的。”
聽他這麼說,李玉重新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秦鳴這次隨口說道:“先說第一首七言,山中獨坐。”
“既然主題是鄴城不遠處的寒山,是否應該縈繞寒山來創作?”
李玉和她身邊的丫鬟,齊齊點頭。
這根本就是廢話,既然是命題作詩,當然要切題。
兩人點頭後,秦鳴卻笑了:“獨坐幽篁聽泉語,試問幽篁從何而來?泉語如何而來?”
秦鳴說完,李玉俏臉上,不由露出幾分古怪的神色。
寒山上滿山紅葉,一顆竹子都沒有。
所謂的幽篁,則是幽深茂密的竹林。
既然寒山上沒有竹子,那當然就是亂寫了。
至於聽泉語,下一句倒是點明了雲溪這個物象。
可是,雲溪距離寒山至少有二裏地。
除非是順風耳那樣的神仙,否則還真聽不到兩裏外的流水聲。
李玉聽完《山中獨坐》的品評,勉強算是服氣了。
且不說這首七言寫的如何,但這首詩作明顯有太多虛假成分。
就像主題是我的老婆熱巴,這時候就不能寫成我的老婆娜紮,跑題了。
李玉當即,又看向秦鳴說道:“那《登西樓觀寒山》又如何?”
秦鳴聞言,笑了笑,反問道:“李兄登西樓能看到寒山嗎?”
李玉先是一愣,隨後徹底服氣了。
這兩位才子,前麵一人為了作詩,憑空捏造,東拚西湊。
寸竹不生的寒山,他也能坐在幽篁裏。
後麵一人,同樣很離譜。
登西樓能看到的,是良田千畝,而寒山則是在鄴城東邊。
這人要麼方向感不好,要麼就是從來沒有登上城樓,觀看過寒山。
不過李玉覺得,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沒準後麵一位才子,隻是將方向記混了呢?
李玉當即說道:“除開這個瑕疵,這首七言可還有其他問題?”
“如果隻是有這個瑕疵的話,在下認為瑕不掩瑜。”
李玉是很喜歡這首七言的,秦鳴要是不能說出一個一二三,那秦鳴在她心中,仍舊是狂生。
秦鳴原本不想和李玉較勁的,但對方偏要說什麼瑕不掩瑜,那他就不能忍了。
他淡淡說道:“這詩作的問題很多。”
“其一,意象重複。‘聳翠’與‘碧空’,都有高渺之意。”
“其二,對仗不夠工整,通篇都找不出一個工工整整的對仗。”
“其三,為賦新詞強說愁,鄴城距今不過數百載曆史,何談千古?”
“其四,缺乏細節,直接說出千古興亡的感慨。”
“其五,這次作詩的主題是寒山,寒山並非接天連地的高山,物象與現實不符。”
“其六,無論東城城頭,還是西城城頭,一眼看過去都是良田千畝。”
“試問這良田千畝,如何能引發千古興亡的感慨?難道耕種還能亡國不成?”
“其......”
秦鳴說到這裏,搖了搖頭,說道:“算了,不品評了,這等拙作,實在品評不了。”
開玩笑,他可是品鑒千古名篇長大了。
從小讀的不是詩仙,就是詩聖的佳作。
這些所謂才子的打油詩,讓他來品鑒當然是馬馬虎虎了。
李玉和她的丫鬟的麵色,則是非常不好看。
李玉此刻一臉複雜的看著秦鳴,一開始,她以為秦鳴真的在胡攪蠻纏。
畢竟她自己覺得,這兩首七言都很不錯。
就連長青書塾的劉大儒,也給出了甚佳的評價。
但秦鳴的犀利銳評,還真的是一點毛病都沒有。
秦鳴說到的問題,在詩作裏當真存在。
更加氣人的是,秦鳴點評是,脫口而出的一句“為賦新詞強說愁”,都將今晚的兩首七言佳作秒殺了!
秦鳴不知道,李玉在想什麼。
否則他一定要告訴李玉,這很正常。
因為那句名句,出自千古詞龍之手。
詩會上這些土雞瓦狗,哪裏能和詞中之龍比較詩詞造詣?
不過李玉還是有些不服氣,她承認,在點評詩作上,秦鳴是真正的行家裏手。
劉大儒三位,沒準都不如他。
但品鑒和創作,是兩回事。
秦鳴除非能夠創作出,比這兩首七言更好的詩作。
否則他也仍舊是一個言過其實的狂生。
李玉心中思忖一番,然後忽然狡黠一笑,對一旁“書童”模樣的丫鬟招了招手。
丫鬟附耳過去後,李玉便對丫鬟耳語數句。
然後主仆兩人看向秦鳴的目光,都不由露出壞笑。
秦鳴看到兩人不懷好意的笑容,心中不由咯噔一下:“這什麼情況?攤上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