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稱奇。
薛鳴佩竟然心算得這樣快,比阿苒快了有一倍吧?沒想到她於此道確實有天分,以前埋沒那麼久,倒是可惜了。
可見這一場磨難,也是禍兮福所倚。
於是把兩位小姐留下來,讓平日裏輔佐她打理賬本的大侍女教她們看賬本。
薛鳴佩自是感激不盡。
雖然她會算賬,但是各州商賈的習慣不同,行商的賬冊和大戶人家理家的也全然不同,自己要學的東西多著呢。更重要的是,大夫人有心抬舉自己,這是她的機會。
有了這個,她去向戚寧雪要賬本看就顯得順理成章,不那麼突兀,惹人懷疑了。
這一天,薛鳴佩照舊在大夫人這裏,和四小姐一起補課。卻因為戚苒一直不懂一個問題,反複詢問掌事,耽誤了時辰。
從明桐院裏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遠處傳來一道悶雷,遊蛇般的光亮,在層層雲間現而又隱。
薛鳴佩連忙加快了腳步,抱著手裏的東西往回趕去。
誰知道走到一半,悶雷便炸開了瓢潑大雨。
陡然淋了滿臉的薛鳴佩,被楓兒護著躲到了一旁的連廊下。
“小姐!這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啊,奴婢去給您取鬥笠和蓑衣來吧!”楓兒望著狂風驟雨愁道。
她們家小姐身子骨本就不好,又來了月信,實在是淋不得半分。這麼大的雨,傘也不頂用,有了鬥笠雨衣,沿著一路的屋簷半躲半走,才不傷身。
“你去吧,路上小心些,看著路。”薛鳴佩被安排了一堆賬冊要看,明早還得上學,也不想耽誤時間,反正這裏離琅心院也不遠了。
見楓兒闖進雨裏,她往連廊中間又躲了躲,抱緊被風吹得發冷的肩膀,百無聊賴地觀察起麵前的屋子。
相府不愧是相府,院落布局複雜之至,她來這裏快兩個月了也沒走明白,基本隻規規矩矩地在幾個地方往來。這裏雖然平日會路過,但她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大雨衝開鬆軟的土壤,清涼的水腥汽混合了蒸騰起的熱氣,讓人的腦子都清醒了不少。
薛鳴佩的視線隨意一轉,目光凝起。
隻見水簾間隱約顯現一道紅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朝這個方向靠近。
一看就不是楓兒。
她心下駭然,立刻捂住嘴巴,往後幾步,試圖藏住自己僵硬的身體。
不管是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惜這連廊四麵通透,根本沒有供人遮蔽的地方,下一瞬,那人已經踉蹌著靠在了廊柱邊,抬起一張被雨水打濕的臉。
是戚韞。
薛鳴佩怔然。
他看向她,神色莫辨,目光有點渙散。身上竟然還穿著正紅色的官袍,似乎是剛從府外回來。也不知道他身邊伺候的人都怎麼了,竟然讓他一個人淋雨回來,衣裳全濕透了。
還有十分明顯的酒氣。
看上去很不對勁。
戚韞的身子晃了晃,差點沒站穩,蹙起英挺的眉頭,觀察了她好一會兒,好像跟沒認出來似的。
“表哥?”薛鳴佩試探地喊了一聲。
這是喝了多少,還清醒嗎?
“我去喊下人來——”
淋成這樣,萬一病了不是好玩的,就算是為了大夫人,她也不能當沒看見。更何況,她記得這人上個月還受了傷吧,也不知道好透了沒有。
誰知道原本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戚韞,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竟然疾步上前,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