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安的拳頭驟然握緊,手背青筋暴起。
“別擔心,我一定把她找回來,你救過我,我便絕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我有些恍惚,薑輕語什麼時候也救過他了?
正在疑惑,忽然瞧見她手腕上有一條鏈子。
那好像是我弄丟的那條手鏈,我小時候一直帶著,回到薑家不久後卻丟了,怎麼會在她這裏呢?
薑輕語柔柔弱弱靠在他懷裏,十分善解人意:“那要是姐姐一直不回來怎麼辦呢?不然我打個電話勸勸她?”
沈澈安抿了抿唇:“她隻是在跟我鬧脾氣,沒關係,你安心休息。”
大概是不希望薑輕語一直提到我,他起身摸了摸她頭發:“我出去給你買些吃的。”
薑輕語乖乖點頭。
我腦子裏好像有什麼轟然炸響。
六歲那年,我在孤兒院救了一個被困在廢棄的院子裏差點被燒死的沈澈安,可再次見到他,他卻不認得我了。
原來是薑輕語冒領了這件事,所以沈澈安才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他對薑輕語予取予求百般疼愛,卻對我熟視無睹。
我明明對他說過的......他卻冷著臉說我撒謊,原來這個眼瞎心盲的混蛋一開始就認錯了人!
太可笑了......
當年他拉著我的手對我說,長大後一定會娶我為妻,疼愛我一輩子,現在隻是一條手鏈,就能讓他對害死我的人死心塌地。
怎麼我會那麼容易信他,覺得嫁給他他就會想起來呢?
我渾渾噩噩在他身後跟著,看著他開車去了南城一家私房菜館,點了他家特色的清蒸鱸魚腩和一些清淡的菜,還特意囑咐不放香菜不放蔥。
老板的表情卻有點為難:“先生,不好意思,清蒸鱸魚腩隻有一個大廚會做,那位大廚每天下午三點準時下班的,所以是午餐特供。”
沈澈安似乎愣住了:“可是我......我身邊的人之前在晚餐時也訂到過。”
我意識到他說的那個人是我,然後笑了。
原來我的定義是“他身邊的人”。
身邊的什麼人呢?助理?保姆?
那些人至少把他伺候開心還能得個笑臉,而我......他多和我說句話,都是恩賜了。
“噢,我知道了,您是沈夫人的朋友吧?”
老板拍了拍腦袋,笑眯眯道:“隻有沈夫人能晚上弄到這道菜,她說她丈夫愛吃,求著我們這邊大廚教了她,每次都過來親手做。”
“那位沈先生真有福氣噢,太太這樣心疼體貼他,您是沈夫人的朋友,不如我給您準備食材,您去找沈夫人幫幫忙?”
沈澈安的拳頭好像緊了緊,盯著菜館裏清蒸鱸魚腩的圖片,半天沒有說話。
老板疑惑看著他:“先生......”
他終於回過神,聲音聽上去有點發緊:“那就不要這一道了,謝謝。”
等做完了飯菜,他帶著那些吃的回醫院,卻沒上樓,隻是交給了助理。
我疲憊又麻木的跟在他身邊,看著他專心處理工作,然後出去應酬,喝得醉醺醺被助理回家。
推門看見空蕩蕩的客廳,他似乎愣了愣。
沈澈安是個很挑剔的人,不喜歡有外人住在自己家裏,所以這邊也沒有住家仆人,隻是鐘點工固定來大掃除,平時都是我鞍前馬後照顧衣食寢居。
每次他喝多了回來,也都是我扶他進來,幫他拖鞋換衣服幫他洗漱擦臉,再做好醒酒湯端到他手邊。
現在我不在,他大概是不太習慣沒人伺候了。
我靜靜看著他踉蹌走進去,胡亂脫掉身上西裝扔在地上上樓洗漱,毛手毛腳的把浴室和房間弄得亂七八糟,倒頭就睡。
到半夜,他忽然難受得哼了一聲,緊鎖著眉呢喃:“薑芊羽,我頭疼。”
我飄到他麵前看著他慘白的臉和額頭上的冷汗,卻不覺得心疼了。
但他攥緊被子,聲音又提高了一些:“薑芊羽!”
我冷眼看著他在床上呻yin著叫我的名字,冷汗將身上衣服打得透濕。
過了很久他才清醒過來,按著眉心,踉蹌走到門口:“薑芊羽......”
客廳空蕩蕩的,一片死寂。
他終於回過神,意識到我不在家,忍著痛打開燈翻箱倒櫃找藥。
本來被我收拾得幹淨整潔的家變得亂七八糟,我忍不住撇了撇嘴,他也真是會糟蹋我的勞動成果。
不過他糟蹋的東西夠多了,本來就是我一廂情願自我感動要給他,他摔了砸了,也隻能怪我自己傻。
沈澈安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有嚴重的頭疼症,住在老宅時是私人醫生照顧,後來跟我結婚了,我想盡辦法給他調養,也好了許多。
但我還是在家裏常備止痛藥,他出差也都給他塞上,他犯病了我衣不解帶在旁邊守著喂藥給他按摩,卻落不到一句好話。
疼死他活該,讓他注意休息他不聽,給他做的藥膳他就沒老老實實喝過,好幾次直接在我麵前打翻。
沈澈安終於還是找到了藥,隨意就著桌上的冷水吃下去,臉色卻還是慘白。
他坐在沙發上,不知是疼得神誌不清了還是什麼,眼神看上去有點恍惚。
許久,他摸出手機又給我打了個電話。
這一次,手機直接關機了。
我看見沈澈安的眉心跳了跳,捏著手機的指骨比臉色都白,直接將手機摔了個粉碎。
真是神經。
以前我打了多少次電話他都關機,我也沒摔手機,都是想盡辦法確定他安全。
後來我才知道,他關機隻是單純不想理我而已。
怎麼現在到我了,他就隻會發脾氣?
他在沙發上枯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來接他的司機敲門沒人應,才發現他犯病了,把私人醫生叫了過來。
私人醫生不知道我失蹤的事情,還在念叨:“您結婚後那麼久沒犯過病,怎麼忽然又犯了?我記得之前夫人還來問過我......”
沈澈安臉色難看,忽然砸碎了手邊水杯:“住口!”
醫生嚇了一跳,手足無措看著地上的碎片,再不敢多說。
沈澈安深吸一口氣,一邊往外走一邊打電話。
聽筒裏傳來我手機的彩鈴聲。
他在打給我?
怎麼忽然想起我了?是我的屍體被人找到了嗎?